榮慶堂

隨著賈珩聲音清朗,作保證之語,榮府內部達成了一致,元春不再許配於楚王,賈珩沉吟片刻,說道:“老太太,此事先這樣罷。”

賈母笑了笑道:“這說著說著,也快近晌了。”

而在這時,卻從外間挑開棉布簾子,進來一個婆子,氣喘吁吁說道:“老太太,錦衣府的人上門,抓捕了南社村的烏進敬,說是牽涉一樁案子……”

錦衣府?

天子親軍?

榮慶堂中驟聞此事,先是齊齊一驚,但旋即心思微動,均是看向賈珩。

鳳姐道:“大過年的,這些不長眼的番子,這錦衣府的堂官兒就在這住著,你去問問,為何抓了烏莊頭?”

這話自是討巧、湊趣。

賈珩道:“鳳嫂子,是我吩咐人抓的,之前吩咐了家丁傳話,府上沒有收到?”

他記得離府往晉陽長公主那裡之前,就吩咐了焦大,派小廝往寧府傳話,難道他沒有去?

林之孝正好進來,聞聽此言,稟告道:“大爺派人說了,倒沒說緣故,只說先讓我們烏家莊頭帶來的莊客穩住在院子中。”

賈珩聞言,猜測是焦大不信榮府的一些人,擔心走漏了風聲,並未告知實情。

賈母卻聽得面色詫異,問道:“珩哥兒,這是怎麼一回事兒?怎麼派錦衣衛拿了烏莊頭?”

賈珩道:“此事正要和老太太說,黑山村的莊頭烏進孝與其弟烏進敬,這些年透過虛報災事、串通商賈,欺上瞞下,侵佔莊子產出,騙得東西兩府折賣了莊子,然後烏家兄弟使著遠房親戚代管莊子,再加上烏進孝兄弟仗著莊頭的身份而,往日肆意侵吞莊子產出,貪墨了我賈家不少財貨。”

說著,將手中來自錦衣府箋紙遞給了賈母。

賈母皺了皺眉,驚聲道:“竟有此事?”

接過簡報,這時,一旁的鴛鴦拿過老花鏡給賈母,賈母戴上後,凝神看了起來。

鳳姐聞聽賈珩之言,卻兩眼一亮,暗道,莫非又得抄沒這些惡僕的家資了?

上次那波查抄賴家、單大良幾家,榮國府一下子得了幾十萬兩銀子,公中一下子寬裕許多。

此刻榮慶堂中,李紈、寶釵、黛玉、迎春、探春,也都看著那蟒服少年,靜待其言。

嗯,說起來有些賤,就連王夫人也停了暗惱,看向那少年,支稜著耳朵聽著。

這幾天,與鳳姐整治年事,充分意識到了榮國府銀庫現銀的充足,那種庫房裡存了十幾萬兩現銀,任由動用的感覺,遠非以往自己捉襟見肘的管家可比。

賈珩道:“據烏進孝所言,其兄弟烏進敬也沒少侵吞著府中的莊田,這次算是一併處置了,也將歷年我榮寧二府莊田數目梳理清楚,算是開源之用。”

賈母放下手中的紙箋,嘆道:“我瞧著每年進獻,這烏莊頭過來請安,看著倒是忠厚老實的,怎麼也是個心裡藏奸的。”

“老祖宗,珩兄弟向來謹細,斷不會冤枉了他們。”鳳姐丹鳳眼中冷芒閃爍,道:“老話說的好,畫龍畫骨難畫心,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些莊頭平日裡佔著莊子,在山坳海沿子的地方,沒人管束著,個個都是做老爺的,就這還一點兒都不知足,將主家的莊子侵吞了,真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賈珩聞言,瞥了一眼鳳姐,暗道,鳳姐胸無點墨,但說一些俏皮話、歇後語,還是信口拈來。

薛姨媽這時也開口道:“老太太,不說這些莊子的莊頭,就說鋪子裡的掌櫃、賬房,哪一個不是,趁機就將銀子往自家腰包劃拉,前個兒,不是得虧珩哥兒整治著,都讓這些人將鋪子掏空了。”

說到最後,薛姨媽臉上也有幾分惱怒。

賈母嘆了一口氣,道:“只是前有賴大,單家,這又有莊頭,家裡怎麼淨出這種蛀蟲、碩鼠?”

賈珩道:“這些人以往也未必沒有好的,人心易變,常年管著銀子、財貨,時間久了,難免生出貪婪之心,族中家務一來不可盡委之於一人,二來還是要注重互相監督。”

鳳姐在一旁聽著,心頭就有幾分異樣。

這話倒像是說她一般,可她在府中,也沒有中飽私囊,甚至為了求一個處事公道的名聲,沒少落大老爺和大太太埋怨。

賈母點了點頭,說道:“珩哥兒說是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