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見解決了自家母親的心事,終歸不是壞事兒。

薛姨媽這次心滿意足,拿起賬簿,笑道:“珩哥兒,還有樁事,想讓你拿拿主意。”

賈珩笑了笑道:“姨媽無須客氣。”

薛姨媽苦笑道:“文龍他是個心裡沒數的,我呢,這些年也不大照看京裡的生意,鋪子裡賬目的事兒,都不知下面人是怎麼記的,亂糟糟的,我一個人也看不大明白。”

寶釵見自家母親果然還是提起此事,梨蕊臉蛋兒上微動,心底輕輕嘆了一口氣。

賈珩凝了凝眉,沉吟道:“姨媽,我也不大通商賈之道。”

他終於知道薛姨媽究竟是打著什麼主意了,想讓他幫著薛家查賬,薛家這幾年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

因為薛蟠不通庶務,而薛姨媽又是個沒主見的內宅婦人,寶釵又守愚藏拙,鋪子營生所得利銀,不知讓下面那些欺上瞞下的掌櫃、夥計貪墨了多少。

聽著東西二府查賬追了不少,如何不心動?

這疑鄰盜斧的心思一起,就想查一查鋪子裡賬目。

薛姨媽想了想,索性將話說的明白一些,道:“珩哥兒,我們孤兒寡母的,也不知下面是怎麼小覷、欺瞞。”

寶釵櫻唇翕動了下,想了想,還是按捺住說話的心思,杏眸瞧著對面的賈珩,靜待其言。

賈珩默然片刻,湛然目光盯著薛姨媽,問道:“姨媽可有證據?”

薛姨媽:“???”

寶釵:“……”

“如果有證據的話,直接報官,竊盜主家,這都是大罪。”賈珩正色道。

薛姨媽嘆了一口氣,道:“就是懷疑,京裡鋪子遞送的利銀是越來越少了,聽說珩哥兒清查公中虧空,梳理了不少陳年舊賬,珩哥兒,你看……煩勞你,不白讓你忙,等查出……”

“媽。”寶釵聽著薛姨媽越說越不像,因為親戚一旦提起銀子就落了下乘,連忙開口道:“珩大哥,此事原不好辦吧?”

賈珩默然片刻,說道:“薛妹妹,錦衣府為天子親軍衛府,原辦著朝廷的差事,如是三番兩次因家事而使喚,也不太妥當。”

有些事情哪怕是好辦,也不能上來就輕易應允,否則旁人只會理所當然,而不會心存感激。

至於不辦,親戚親裡的,人情世故,這又逃不脫。

寶釵嘆了一口氣,道:“我原知道珩大哥此事的難處,錦衣府那等所在,又不是自家的,不好隨意支使的。”

賈珩道:“妹妹素來是個識大體、有見識的。”

寶釵玉容微頓,一時間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杏眸微垂,輕聲道:“能有什麼見識,珩大哥謬讚了。”

只是,心頭羞喜之意漸去後,轉而一想,她是識大體,有見識的,那誰不識大體,沒見識的?

薛姨媽這時,也不插言,靜靜聽著自家女兒和賈珩敘話。

賈珩面上作思索之色,道:“姨媽,還有薛妹妹通情達理,難得張一次口,我想想辦法,從錦衣府抽過來兩個賬房,但也只是幫著查查賬,別的還要看姨媽這邊兒的。”

薛姨媽聞言,心頭一喜,道:“珩哥兒,能查賬就成了的。”

寶釵凝眸看向賈珩,對上那一雙溫煦目光,通情達理,難得張一次口,這人……

“方才學堂其實就沒允著,所以,珩大哥是衝我……的面子?”

這般一想,芳心突地一跳,梨蕊雪白的臉蛋兒,浮起兩朵紅暈。

轉念之間,看著對面神情澹然依舊的少年,思忖著,不,這是我胡思亂想了,人家是成了親的,應無旁意。

薛姨媽見賈珩應允下來,笑道:“還要多勞煩珩哥兒了,同喜,去讓人溫一些酒來,這天兒,一同小酌兩杯,等晚上再一同用飯。”

賈珩客氣謙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