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神京城外(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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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勇營大軍浩浩蕩蕩,向著神京城迤邐而來。而就在賈珩中軍之後裡許之地外的官道上,薛家的車隊也於後墜行著。
薛蟠騎著高頭大馬,昂起一顆大腦袋,望著前方遠處如林旗幡,心頭歡喜不勝,大臉盤子上笑意繁盛,湊近一旁的馬車,隔著車窗對著薛姨媽,說道:“媽,你看前面這幾萬大軍,倒是像給咱們開路一般啊。”薛姨媽:“……”賈珩都是沒有想到,沒有讓親兵護送薛家三口,還能被如此解讀,只能說薛大傻子的腦回路,迥異旁人。
時光匆匆,不知不覺就是兩天時間。果勇營大軍從華陰縣城出發,中途在渭南縣縣城外稍作休整,終在第三日半晌午行至長安城外的灞橋。
而賈珩班師的訊息,也隨著一日一日派來軍卒入京往兵部衙門稟告行程,以及過往驛站驛卒的急遞,為神京城所知。
大明宮,偏殿之中御案之後,崇平帝正在伏案批閱著奏疏,忽地,殿外進來一個內監,正是戴權,面帶喜色,笑道:“陛下,賈子鈺派來報捷的信使已經到了兵部了,言大軍已至城外。”崇平帝聞言,抬眸,面上同樣有著一絲喜色,放下手中毛筆,道:“朕剛才還想著,也差不多到了。戴權,你出城將旨意傳給賈子鈺,即刻召他入宮面聖。”畢竟不是滅國之戰,執敵酋之首而還,斷沒有天子出城相迎的道理。
而崇平帝著戴權前去半是傳旨、半是相迎,已頗示恩寵之意。戴權聞言,先是一愣,笑道:“奴婢這就去。”心頭暗道,這聖眷之隆,實在讓人豔羨。
目送戴權離去,崇平帝拿起手中的奏疏,正是賈珩所寫,垂眸思索。在奏疏中,賈珩不僅具陳了募流民為軍一事,還說明了用意,
“收魯豫二地青壯以國家財用供養,以防為寇裹挾生亂,滋擾地方。”
“果勇營已補齊兵額,京營諸軍似也可募山東、河南之兵充入,但二地逃戶眾多,若都選入京營,於地方農耕多有不利,況宋時廂軍於國家財用也是負累,罷了,等下再面議罷。”崇平帝念及此處,就是掩下奏疏,轉而拿起一份簡報,其上文字赫然記載前日華陰縣城外,百姓惜別果勇營官軍之盛況。
“軍民魚水之情,許這就是亞聖所言,簞食壺漿,以迎王師的緣由了。”崇平帝喃喃說著,冷硬的面容上現出思索之色。
神京城,永業坊,王宅後院午後時分,書房之中,王子騰端坐在紫檀木長條方案後,臉色陰沉,手中拿著一份簿冊。
黃花梨制的椅子上列坐著幾人,為首之人是一箇中年文士,名為方冀,頭戴藍色方巾,身著月白色棉衫,面容清顴,氣質儒雅、朗逸,其人是王子騰禮聘而來,處置機誼文字的主簿。
下首則是坐著四將,分別是耀武營都督僉事李勳、揚威營參將龐師立、立威營參將嶽慶,奮武營參將姚光,這些將領都是王子騰為京營籠絡的心腹。
嶽慶年歲三十出頭,方面闊口,身形魁梧,沉聲說道:“節帥,果勇營今日應回京了,卑職聽說果勇營新軍已籌齊空額,如論兵力,應為十二團營之最。”耀武營都督僉事李勳發出一聲譏笑:“募一群飯都吃不飽、兵器都沒力氣拿的流民為兵,會有多少戰力?只怕連本將手下一營兵馬都打不過。”王子騰面色淡淡,放下手中的簿冊,目光幽寒,心頭多少有些煩躁或者說是湧起一股危機感。
不僅是來自宮裡聖眷的厚此薄彼,還有京營的一些部將,這些部將原本都是寧國一脈的部將,前日,他召集議著整軍一事,就有不少人託詞不來。
“若說是等賈珩?賈珩也不受北靜王那幫人待見。”在他看來,如非那位賈子鈺在容和五軍都督府周旋。
但現在,箭在弦上,卻是不得不發。姚光皺了皺眉,也是附和道:“節帥正要整軍,這賈珩,不知從哪兒招募一些流民混入軍餉,如何能堪大用,這不是在添亂嗎?”王子騰臉色冷意幽然,道:“流民多非身家清白的良家子弟,難堪大用,此事本帥自會稟奏聖上,予以裁汰。”然後看向一旁的中年文士,問道:“方先生以為呢?”方冀沉吟了下,徐徐道:“節帥,學生以為,節帥整頓京營若想功成,恐怕還真離不得這位賈雲麾的支援,前日聖上就說,節帥要多與賈雲麾商議,學生以為,聖心在彼,不可違拗。”卻是看出了王子騰心頭的一些不快和彆扭。
王子騰聽著方冀的話,面色變幻了,沉吟片刻,道:“方先生可細細道來。”方冀道:“節帥出身之王家,原就和賈雲麾之賈族為姻親,而賈雲麾年紀輕輕,就已功封一等雲麾將軍,聽節帥昨日所言,聖上還有令其獨掌一軍之意,可謂簡在帝心,信重有加……”說著,面色頓了下,卻是瞥見王子騰臉色愈發難看,連忙語氣一轉,沉聲道:“但是,節帥,其人雖年少有為,但資歷淺薄,功勳不著,難以服人,如今節帥主持京營軍務,正可借其力而扶搖直上,若其不顧大局,再作計較。”王子騰聞言,目光閃了閃,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是的,這位賈珩縱然再得聖眷,年齡、資歷在那擺著,暫時也威脅不到他,甚至他可以利用這位賈子鈺。
以往……他對這些手段並不陌生。念及此處,雖然心頭仍有一些彆扭,但也不得不承認方冀之言可行。
“待其人還京,節帥可出城相迎,以示親厚、禮遇,畢竟,聖上也叮囑過節帥,遇事與其多多商議,那時,節帥順道兒探探口風,若他識時務也就罷了,若是不識時務,節帥以流民充軍一事,再作計較?”方冀笑了笑說道。
王子騰聞言,面上現出欣然,點了點頭道:“先生所言甚是,不說其他,他募流民為卒,就不可行,本官如今主管京營整頓,勢要為聖上練出一支敢戰之軍,豈能見其自作主張而無動於衷?”念及此處,心頭打定主意,笑道:“那等下,本官去迎迎他,先禮後兵。”若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時落在宮裡的聖上眼裡,就是不識大體,年少輕狂。
不提王子騰如何籌謀,卻說賈珩率領果勇營大軍,近得長安城。坐在馬上,眺望著不遠處巍峨、聳立的長安城,賈珩臉上也不由現出欣然之色。
“諸將聽令,各率所部前往南營駐紮。”卻是吩咐著前鋒步騎二軍,饒行至南城歸營。
賈珩則打算率領一部親兵以及錦衣府諸衛士,大約近百人,自城門而入,前往兵部交令。
因為不是什麼帥師伐國,大勝而還,自也不會有天子領文武百官出城相迎。
當然,按說應有兵部之人過來交接,但不知為何未曾見。而在賈珩目送果勇營諸將領兵向南營而去之後,正要吩咐身後扈從一同進城,卻見從城門方向有一騎飛馳而來。
定睛細看,卻是一個著飛魚服的錦衣衛,近得前來,一拉韁繩,勒停了馬。
身姿苗秀、氣質英武的女騎士,在馬鞍上端坐,拱手道:“賈雲麾。”賈珩看清來人,拱手還了一禮,笑了笑道:“原來是夏侯指揮。”不是旁人,正是夏侯瑩。
夏侯瑩那張英秀、清冷的玉容上,面無表情,只是目光深處蘊藏著複雜之色,清聲道:“晉陽殿下的馬車,就在前面恭候雲麾,還請雲麾至前方一敘。”賈珩聞言,就是一愣,心頭又驚又喜,問道:“她……公主殿下怎麼來了?”晉陽長公主能出城迎他,卻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
賈珩默然了下,轉頭對著一旁的曲朗,說道:“曲千戶,你先領著人進城,一來到兵部衙門交令,二來派人到寧榮街寧府上知會一聲,我稍後就到。”之後,他或許去兵部坐一會兒,然後遞牌子入宮面聖,至於回家,反而是面聖之後了。
曲朗也不多言,拱手應道:“是,大人。”揮手吩咐著扈從先行離去。
然而,正待撥馬而走,卻見前方數騎揚鞭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