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完諸省剿寇一事,眾人還是將注意力投入邊事,議論紛紛。

賈珩而後問道:“不知我大漢水師幾何?”

杭敏面上現出思索,而後道:“我大漢因襲前明,至太宗時重整水師,但如今戰船不修,只有八百多艘巡船,四百多艘戰船,船隻主要以福船為主,樓船,艋艟,鬥艦各具不等。”

“可有寶船?”賈珩凝眉問道。

他的想法自是籌建一隻無敵艦隊,在天津衛沿著渤海灣,直抵建奴國都盛京,而哪怕是風平浪靜的渤海灣這等內海,水文複雜。

而長四十四丈四尺、寬十八丈,可以下南洋的寶船,無疑是最佳之選。

杭敏道:“據本官所知,前明弘治年間,兵部尚書劉大夏焚《鄭和出使水程》,其內寶船圖為之一炬,之後再無寶船。”

說著,詫異問道:“子鈺難道打算以水師克敵?”

賈珩沉吟片刻,說道:“東虜造船技藝不如我大漢多矣,向使能以寶船載千師,襲擾敵後,或能一改敵攻我守之頹勢。”

想要和東虜相持,非舉全國之力不可。

“這……千里奔襲,如何行得?”職方司員外郎面帶震驚,與一旁幾位官員交換著眼色,說道:“未免有些太過異想天開了吧。”

他本來以為他們就夠天馬行空的,眼前這位少年權貴更是異想天開。

然而杭敏眼前一亮,說道:“如有寶船在,或能履海如平地,攜水師十萬,威逼敵都,無疑是一條制勝之策。”

賈珩沉聲道:“只是眼下,舟船不備,水師不精,水文不明,軍需不繼……此事需得慢慢籌謀才是。”

杭敏聞言,深以為然說道:“雖有難度,但也是一條良策,周令史,你搜集一些我大漢諸省衛、港水師、舟船細情,由子鈺斟酌籌謀。”

其他兩位兵部主事,也是投過欽佩的目光,暗道,果是通達軍務之士,能提出戰略者眾,但意識到其中困難,並針對解決的才是治事之才。

賈珩在職方司待了一會兒,及至午時,笑了笑道:“諸位,吉祥樓用飯。”

賈珩在兵部職方司受此歡迎,這也是一個很大的因素,出手豪爽。

當然要想和這些文官玩到一起,關鍵還是身份認同,賈珩現在除卻功名,其他各項條件都是高配。

杭敏笑道:“走,一同去罷。”

不提賈珩與兵部職方清吏司的幾人前去用飯,

卻說柳芳離了兵部衙門,在戚建輝和孫紹祖二人的勸慰下,望著離此有兩箭之地前軍都督府而去。

前軍都督府,官廳之中,人頭攢動,穿著各級品階官服的武官來往匆匆,因是午時,有不少三五成群,一同去用飯。

前軍都督北靜王水溶與後軍都督南安郡王嚴燁,在偏廳之中的軒窗下坐著,二人正在下著象棋,旁邊還圍攏著幾人。

分別是後軍都督僉事侯孝康,以及前軍都督僉事,繕國公之孫,一等鎮軍將軍石光珠也是揹著手看著,還有三等威遠將軍馬尚,在一旁支著招兒。

不時傳來輕笑聲,乍一看,倒還有幾分文恬武嬉的架勢。

北靜王水溶明顯棋力不如南安郡王嚴燁老辣,被吃了一個“車”,還有一個“炮”,正在苦苦支撐。

而在這時,就聽得外間傳來喧鬧之聲,不多時,一個書辦入得偏廳,聲音帶著幾分惶恐,拱手道:“王爺,柳同知回來了。”

北靜王倒沒聽出什麼異樣,笑道:“好了,先不下了。”

嚴燁六十左右,頭髮灰白,聞言,爽朗笑道:“賢侄,別介啊,這局老夫都快要贏了。”

北靜王英俊的面容上同樣現出笑意,說道:“那世伯,小侄這局,認輸就是。”

嚴燁笑了笑,如洪鐘般的聲音響起,道:“豈能棄子認輸,縱是投降,也勢必要殺至一兵一卒啊,這還未到山窮水盡之時。”

北靜王笑了笑,輕聲道:“那這局棋先放在這裡不動,等會兒再接著下。”

嚴燁笑著應允下來。

卻不知二人之對話,竟有讖語之詭悚,如果按著《紅樓夢》中,南安郡王最終確是戰至一兵一卒方被敵國俘獲。

然而二人說話的空當,柳芳以及戚建輝,還有背後捨不得離開,亦步亦趨跟著的孫紹祖,也進入官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