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賈赦心頭一驚,就是在花廳之後,一牆之隔的鳳姐,也是隱隱聽了一星半點兒,面色變幻,心頭掀起驚濤駭浪。

一時間,心頭起了各種猜測。

這些天,她也打聽了不少這位珩大爺提點五城兵馬司的本末緣由,知道三河幫是其仇人……

所以,不是衝她家璉二來的?

念及此處,鳳姐就是吩咐周瑞家的,挑簾入得花廳來尋賈珩。

賈珩只好去見鳳姐。

鳳姐此刻坐在梨花太師椅子上,因為牽繫賈璉安危,往日那豔冶的臉蛋兒,多少有幾分蒼白,銳利的丹鳳眼,也有幾分柔弱。

平兒見賈珩到來,喚了一聲,說道:“珩大爺。”

鳳姐站起身來,將一雙徵詢的目光投向賈珩,強笑了下,說道:“珩兄弟,這是怎麼回事兒?我在後面聽著,怪瘮人的。還有珩兄弟不是要尋二爺嗎?”

這裡就現出鳳姐的八面玲瓏來,哪怕心頭已是心急如焚,也沒有上來一通劈頭蓋臉地指責,而是旁敲側擊。

當然……也得分對誰。

賈珩面色平靜,看向鳳姐一旁的丫鬟婆子,擺了擺手,示意除了平兒以外的丫鬟婆子都下去,然而低聲說道:“現在還只是猜測,鳳嫂子你不要聲張,根據一些蛛絲馬跡的線索,璉二哥在東城逛青樓時,被盤踞在東城的三河幫中人劫持,這幫歹人試圖與我談條件,因為我現在提點五城兵馬司,正在偵查一件大案,當然,他們不敢動璉二哥,我等下就會吩咐人去救!”

鳳姐:“???”

什麼意思?

她家璉二爺在逛青樓被人劫持了?

這和後世媳婦兒聽到丈夫因為嫖娼被拘留,心情幾無二致。

因為在這個對男人寬容的時代,如果是逛青樓這等風流韻事,還不會說什麼,關鍵是因為逛青樓被人劫持。

尤其是鳳姐這樣府裡的體面人,主要是太窩囊……

這以後面對指指點點的目光,怎麼要抬起頭來?

怎麼搞的,連自己家男人都栓不住,逛青樓不說,還被歹人劫持了?

念及此處,鳳姐一張白膩如雪的瓜子臉上,臉色又紅又白,柳葉眉挑了挑,羞臊、惱火、窩囊等情緒如潮水一般淹沒過來,饒是鳳姐素來剛強的心智,都覺得喘不過氣來。

一旁的平兒見狀,容色微變,就是攙扶住晃了晃的鳳姐,輕聲喚道:“奶奶……”

賈珩再次寬慰說道:“鳳嫂子先不要急,現在這幫歹人,試圖與我談條件,我提點著五城兵馬司,所以,他們投鼠忌器,不敢動璉二哥一根毫毛的。”

三河幫中人,其目的不是為了魚死網破,而是在感受到滅頂之災危機下的瘋狂自救。

否則,就不會送先前那麼豐厚的禮單,以示恭順。

至於綁架了賈璉,也是為了和他見一面,當然,這也隱含了一絲警告。

他們這次可以動賈璉,下次是不是就能動他的枕邊人?

這就是秀肌肉。

至於給他贈送這般多的禮單,如果放我們一馬,將會有更厚的回報。

響鼓不用重捶。

這種自救行動,其實還是很有很大的實現空間的。

因為,但凡碰到其他人,不是被利誘,就是威逼所懼。

哪怕露出一絲遲疑,就能被這幫人見縫插針,迅速被腐蝕,與之沆瀣一氣。

“這幫人真的在我這裡疏通了關節,他們就能進行下一步,然後又可再逍遙法外,至於我,利慾薰心的結果,自然是步周嵩、裘良的後塵!”

鳳姐臉色也恢復了幾分,帶著幾分急切,忽地一把抓住賈珩的胳膊,力氣出奇之大,道:“珩兄弟,你一定要救救我家二爺!”

賈珩只得以“堅定”的目光看向鳳姐,道:“我一定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