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府·會芳園

題著天香樓三個大字的匾額,在燈籠映照下,清晰可見,絲竹管絃之音自樓中響起,而不遠處的戲臺上燈火輝煌,銅鑼鼓鉦齊鳴,正在唱著一折武松打虎。

天香樓內,更是人頭攢動,賈母、王夫人、李紈、鳳姐等笑著說話。

賈環、賈蘭等也在下方的一桌,一邊兒吃著東西,一邊抬頭看著戲臺上的唱著戲,幾個丫鬟、婆子在一旁侍奉著。

賈珩則換了一身常服,在廊簷下陪著賈政說話。

“子鈺,你現在領著差事,今歲末還參加京兆的歲試?”賈政問道。

賈珩默然片刻,道:“去試試罷,反正科舉又不禁考。”

其實,世事如棋局局新,如今的他對科舉,似乎沒有先前那般迫切。

但他還是想求一個科甲出身,這是表達一種向文官集團靠攏的姿態,因為武勳集團不接納他,從前日的封爵一事就能看出來,四王八公不視他為同道中人。

當然,龍不與蛇居,他現在身為帝黨,也不能和這些人走的太近。

反而,因為寫三國也好,上辭爵表也罷,給文官集團的印象都是可以接受的。

“而且我年歲不大,嚴格來說,只是領著皇差,並沒有官身,我非要下場去科舉,誰還能攔著?說不得還被說成武勳後嗣,思慕聖賢教化的例子。”賈珩目光深深,思忖著其中關節。

賈政聞言,眺望著遠處,嘆了一口氣,說道:“說來,我賈門還沒有一個是從科舉發跡的,我本來是要讀書入仕的,不想太爺臨終遺本一上,上皇憐恤先臣,授了個工部的官兒。”

賈珩點了點頭,道:“天家對我賈家的確恩重如山,不論其他,一門雙公,大漢朝獨此一家。”

心道,如果以賈政的舉業水平,想從科甲入仕,一個字,難!

賈政也是感慨著,而言及科舉,心頭想起一人,笑道:“前日雨村來信,說在金陵履任,諸事順遂,雨村前日去信說要和我賈府連宗,入得族譜,子鈺,你為族長,我正要和你商量這個事兒。”

先前,賈雨村以“宗侄”之貼拜見賈政,現在卻是要名錄族譜,進一步託庇在賈府門下,成為後來賈家人口中“興隆街的大爺。”

賈珩聽到賈雨村之名,面色默然,皺了皺眉,說道:“二老爺,連宗一事,先再看看,如今京中政局波譎雲詭,我賈府動靜舉止都有人關注,一動不如一靜。”

賈政聞言,點了點頭道:“子鈺所言甚是。”

賈珩目光幽邃,忽而問道:“對了,二老爺,賈雨村……補授金陵知府,是走得誰的門路?”

賈政倒也沒多想,說道:“是寶玉他舅舅,還有他大伯尋了吏部文選清吏司的紀郎中,再加上雨村為兩榜進士出身,聖上年前起復舊員,他資歷倒也算足夠。”

賈珩面色晦暗不定,心頭喃喃道:“原來如此。”

心頭的一些疑惑稍稍解開。

紅樓夢原著的時間線,有許多前後矛盾地方,比如賈雨村判葫蘆桉時,門子說道:“老爺加官晉爵八九年,不認得我了嗎?”

但賈雨村剛剛送了林黛玉,派了金陵知府的差事,其從葫蘆廟出來並沒有八九年。

還有一個非常明顯的疑點,第三回所載,寶玉剛剛砸了玉,次早兒,六歲上京的黛玉到王夫人府裡請安,然後就見鳳姐和王夫人拆金陵來的書信,正是表兄薛蟠,倚財仗勢,打死人命,現在應天府桉下審理。

然後寶釵上京時,已經十三歲了。

可從後文第二十回有言,可從寶玉說:“你先來,咱們兩個一桌吃,一桌睡,長的這麼大了,他是才來的,豈有個為他疏你的?”

以上不難推斷,寶玉和黛玉必然經過了一段童年一起長大的時光。

這在寶釵上京時,已十三歲就可窺見,否則就成了六七歲的黛玉,十三歲的寶釵。

但為什麼,形成一種黛玉先來,寶釵後至的前後腳描寫?

只有一種可能,這是原著作者故意打亂了時間線,集中描寫事件的結果。

如後世的網文作者,寫了一千多章,書裡的時間線才過去了三個月,都是一種描寫手法,因為真實的生活,都是一兩年屁事兒沒有發生,或者兩三個月,突然一堆狗屁倒灶。

但,為了維持故事的連貫性和緊張氛圍,只能用插敘,倒敘,補敘,分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