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之內

賈珩和憐雪相對而坐,抬眸見這位一開始留給他冷若冰霜印象的女子,其眉眼之間,悽然縈而不散。

“讓賈公子見笑了。”憐雪輕聲說道。

賈珩默然了下,道:“憐雪姑娘,這是有心事?”

方才那首飲水詞容易讓人想起初戀,當然,也不一定侷限於初戀,任何美好之事都有可能。

物是人非,人心易變,初聞不知詞中意,再聽已是詞中人。

憐雪抬起一雙水霧幽然的眸子,靜靜看著青衫少年,須臾,柔聲道:“牽動了一些小時候和家人的往事。”

賈珩點了點頭,溫聲道:“往事已矣,憐雪姑娘還是需得向前看才是。”

說著,遞過去一方手帕。

憐雪怔了下,伸手接過手帕,玉容霜意幽幽,輕輕擦了擦雲煙成雨的眸子,清澈、晶瑩的眸子倒映著少年沉靜、溫潤的面容,櫻唇翕動了下,垂下眼瞼,說道:“這帕子,弄髒了,我洗過再還你罷。”

賈珩輕輕笑了笑,道:“也行。”

憐雪螓首微垂,眸光閃了閃,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馬車轔轔轉動,一路向著寧榮街而去,忽而,就聽得外間趕車的僕人說道:“姑娘,寧榮街到了。”

賈珩道:“憐雪姑娘,就到這兒吧。”

憐雪點了點頭,道:“那賈公子路上慢點兒。”

賈珩應了一聲,掀開簾子,下了馬車,向著柳條兒衚衕行去,只約行了半刻鐘。

還未進入巷口,就是一愣,卻見巷口停著兩輛馬車,周圍家丁、丫鬟圍攏著一個頭戴紫色頭巾,身量頗高的青年。

不是賈璉,還是旁人?

至於另外一個梳翠螺髮髻,在幾個丫鬟、嬤嬤的侍奉下的花信少婦。

嗯,是鳳姐。

馬車之中,賈赦與邢夫人各坐一邊兒,面無表情,一語不發。

賈母摞了狠話,讓賈赦與邢夫人兩口子去請賈珩歸寧國府作族長,而後沒多久,宮裡就傳了聖旨,算是恩允了賈政所請,確認了賈珩以旁支小宗祭祀先祖的恩典。

賈赦心頭再是不爽,也只能無奈答應。

道但賈赦想了想,還是決定帶上賈璉和鳳姐兩口子。

縱然北靜王水溶言之鑿鑿說什麼賈珩不會趁機羞辱於他,賈赦還是覺得有賈璉以及一個口齒伶俐、八面玲瓏的兒媳婦在,他或能少一些羞辱。

邢夫人撇了撇嘴,皺眉道:“老爺,我們真的要請他回東府?東府裡那樣大的家業,都給他?”

“給他不給他還要另說。”賈赦面色陰沉,低聲道。

邢夫人眸光一亮,遲疑道:“老爺的意思是要?”

賈赦冷冷道:“先等過了這段兒風頭再說,他現在氣勢正盛,我們先避他一避,等這陣風過去,我再略施手段,讓他連本帶利吐出來!”

他辛辛苦苦派璉兒去平安州開拓向草原的商路,一年也櫳共得利六七萬兩銀子,而那賈珩,光落入手手裡的公中銀兩就有五六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