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頷首,她也是這麼認為的,“徐州距離揚州最近,情況複雜,汲淵和明預都是寒門出身,現在各州刺史除了您和王導外,也就他和祖逖摸得到世家的邊了,冒然換下,怕會引起世家不滿,時局動盪,我想細細地選一人代替。”

趙銘看著圍著拓跋猗盧轉的劉琨也頭疼,“調他回京,須是高升,不然難安士族世家的心,可他在京城能做什麼官呢?”

趙含章道:“那可多了,我這位義兄還是很可愛的,我想將鴻臚寺分出禮部,設大鴻臚一職,由他來負責。”

趙銘琢磨回味了一下,發現劉琨還真適合這個位置,不由拱手道:“陛下聖明。”

趙含章笑起來,看著遠處糾纏不清的倆人道:“再等一等吧,等他把徐州的情況再捋一捋,安一安人心再調動。”

趙銘停頓了一下還是打探道:“陛下認為誰合適?”

趙含章沒說誰合適,轉而說起趙申來,“我想讓趙申去廣州,銘伯父以為如何?”

廣州並不是前世那繁華的廣州,而是包括廣東、廣西全境,和福建、江西部分地區,全是丘陵山地,舉目望去百分之九十九是原始森林,瘴氣瀰漫,道路不通,生活在裡面的百越、西甌都很自由。

自由到不認朝廷,只歸順於自己的部落,朝廷要是和他們收稅,他們就逞兇鬥狠,反過來打朝廷。

朝廷要抓他們時,他們就溜進山林裡,就跟魚入江河一樣,連個影兒都看不見。

他們也不受教化,你和他們說禮義廉恥,他們不聽,和他們說忠孝仁義,他們嗤之以鼻,所以廣州被認為是和極北之地一樣的苦寒之地,官員去那裡,基本上是被流放,或是沒有前程的。

戴淵為何對王敦心存怨恨,不就是因為被他排擠去了廣州嗎?

趙銘心思電轉,心念在“皇帝要打壓趙氏,限制趙氏之權”上滑過,而後定在另一想法上,“陛下要用百越和西甌磨鍊趙申?”

趙含章道:“趙申博學多識,也見過人生疾苦,於兵法上也有自己的一套,就是過於心傲。他這人即便身在乞丐之中,願意與他們同吃同住,也願與他們同生共死,但,一切都是假的,如苟晞一般。”

“他要是隻想做個像苟晞一樣的名臣和權臣,這樣下去也能做到,但想要流芳百世,遠不足以。”

苟晞可沒有善終。

趙銘深嘆一聲,“總算有人與我一樣的想法了,陛下,臣沒有意見,就讓他去廣州,若廣州不足以磨鍊好他,就讓他去西域,去北漠,哪裡苦寒就讓他去哪裡。”

像趙申這樣的性格,他就不能在富貴和安逸的地方,不然一定會壞事。

好比苟晞,他要是一輩子處於劣勢,那他就會一直是個忠貞公正的良臣,但因為東海王死了,他走到了皇帝身邊,於是就變成了那樣。

短短兩年的時間便把前二十年積累的名聲都敗壞了,晚節不保啊。

而趙申比苟晞更難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因為苟晞還是有意識的假裝,趙申不是,他是認為自己忠孝仁義的,也一直以忠孝仁義的標準來要求自己。

他只是認為普通百姓不具備這些品格罷了。

趙銘已經躍躍欲試起來,“陛下何時下旨調他去廣州?”

見趙銘比自己還急切,趙含章難得的同情了一下趙申,“倒也不用那麼急。”

趙銘就轉而問道:“陛下可是要在宮中奉養王夫人?”

趙含章點頭,“二郎人在邊關,母親還是跟我居住,也免得寂寞,冊封太后的聖旨明日就下。”

“弘農公主那邊……”

趙含章道:“我要加封其為鎮國長公主。公主並不喜皇宮,作為晚輩還是要以長輩喜好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