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育是拖家帶口趕過來的。

皇上的命令不可違抗,而唯一能和鎮北王談價的籌碼,也不過只有唐雲州和封長樂二人而已。

籌碼足夠,剩下的便是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唐玄育重新回到馬車裡,眼看著劉淑蘭和一雙兒女眉頭直皺,冷冷一笑:“你們但凡讓我省心些,此時此刻便不會露出這樣的神色了。”

“可是爹爹,夜裡到這荒郊野嶺來……更遑論之前還有刺殺的事情,我和孃親有所擔憂,也是合情合理呀。”

唐柔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乖順的趴到唐玄育的腿邊。

唐玄育揉了揉女兒的肩頭,神色有所緩和,打量著在外排布的李修滿,眼睛微眯:“不過……皇上竟然能讓我親自出馬,怕是深深懷疑起此事,叫我難做。”

“什麼意思?”唐臨州不解。

唐玄育冷冷一瞥:“沒眼力見的,這麼多年來送你到外修習,竟連如今的局勢也看不透了嗎?”

唐臨州悻悻摸了摸鼻子,沒說話。

照他孃親劉淑蘭所說,他只需要比唐雲州這個嫡長子優秀即可,也不是一定要對朝堂上的事情洞若觀火,只需點到即止,有分寸即可。

唐玄育見唐臨州完全不將此事放在心上,怒從中來,將另一輛馬車上的唐雲州喚了過來。

唐雲州剛還和封長樂說話,此時被叫過來,頗為不解。

“不知父親叫雲州前來,所為何事?”

“雲州,你可知道皇上為何夜裡讓我們前來一趟?”唐玄育問。

唐雲州先是微微一愣,旋即沉思了片刻,小心翼翼的開口。

“獵場庫房失火,太子看管不周導致皇上遇襲,加之姐姐兩次遇刺,且都捉不住人,看似是不相干的幾件事,其實說來說去,不過只是獵場守備不夠森嚴,又或者是……蓄意為之。”

唐雲州說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意外的壓低了聲音。

他不太確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只是一切都太奇怪了……

若說太子底下的守備不夠森嚴,可為何遇險的人,永遠都是鎮北王一派?巧合多了,反而更讓人覺得是蓄謀已久。

唐玄育原本冷冷的眼神,此時卻慢慢的柔和下來,他對唐雲州擺擺手:“回去吧,準備趕路。”

“是,父親。”唐雲州有些莫名其妙,正欲轉身離開,卻聽背後傳來極其淺淡的一聲。

“你叫我父親,未免太過生疏。你乃是我學士府上的嫡長子,旁若無外人,還是叫我一聲爹爹吧。”唐玄育的聲音仍是輕飄飄的。

卻在這片寂靜裡揚起一片沙塵。

劉淑蘭和一雙兒女瞬間就變了臉色。

就連唐雲州都久久不能回神,最後差點兒同手同腳的回去,還是封長樂伸手狠狠拽了他一把:“沒出息。”

唐雲州只是抿著嘴不說話。

從小到大,唐雲州雖然一直頂著嫡長子的名分,可卻從未享受到半分嫡長子的待遇,甚至……唐玄育一直不相信自己是他的親生兒子,嫌隙隔閡,本該是他們父子的相處之道。

如今,唐玄育竟然主動讓自己叫他爹爹?

唐雲州回到馬車上,冷下臉來:“大概又是什麼虛情假意吧,以前我軟弱無知的時候,就得不到他幾分好臉色,如今他想通了,我卻不大需要了。”

封長樂看著他臉色的變化,心跳生生慢了一拍。

這姐弟倆,莫不是都會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