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清這口茶,實在咽不下去。

許衡因為憤怒而漲紅的臉,伴隨著唐婉擲地有聲的話變得鐵青,他手背青筋暴漲,幾乎要將扶手捏碎成兩半,眼底壓著即將磅礴而出的怒氣,死死盯著唐婉,好似要將她給生吞活剝。

眼神不敬,唐婉自然無法就此降罪,只是她只是勾了勾從唇角,又露出一個清淺的笑意,指尖撥弄過手邊的茶盞,再不語。

氣氛一時僵持不下,無人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李沐清指尖輕叩在桌案之上,命人進來換了盞茶水,低聲說了幾句什麼,方才輕咳了幾聲,道:“刑部尚書大人、鎮北王妃皆是身份尊貴之人,平日裡若是有什麼小事兒,大可坦言直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方才是上上良策。”

唐婉抬眸,薄如蟬翼的長睫輕顫了兩下,琥珀色的瞳仁裡倒映出李沐清的身影。

李沐清難不成,是想幫著刑部尚書說話,叫她少咄咄逼人一些?

許衡聽了這話,倒是真的收斂了脾氣,對外面的小廝擺擺手,不過一會兒,許若瑾就被人攙扶著踏入大廳之中。

許若瑾今日著了一身深色的寬大長袍,因捱了板子而難以直立行走,一張俊秀的臉龐上爬滿了汗水,扶著小廝慢騰騰挪了進來,抬頭,直勾勾的盯著唐婉,又道:“下官,參見鎮北王妃。”

唐婉的指尖驀地一緊,門外看守的小檀神色慌亂的盯著許若瑾,歉意的朝著唐婉抬眼。

看來,她沒能攔下許若瑾入內。

唐婉只是擺了擺手。

許若瑾眼睛微亮,正要直起身板。

唐婉的目光卻落在小檀的身上:“許公子乃是刑部尚書之子,地位尊貴,豈是小檀你能攔得住的?且下去吧。”

“是,王妃。”

小檀這才後退著離開。

許若瑾和許衡父子倆的臉色都十分難看,唐婉這是願意和一個丫鬟說話,也不想理睬他們的意思嗎?

想到這裡,許若瑾的身子又重新彎了下去,保持著行禮的姿勢。

唐婉卻抬手撫了撫額角,並未開口讓他免禮,反倒是許衡坐不住,赤紅著眼開口:“吾兒莫名在路上被鎮北王罰了板子,如今,王妃還要繼續給吾兒下馬威嗎?”

唐婉回神,只是淺笑:“如此說來,伯父以為王爺罰得不對?”

“……”

許衡沒有回話。

這個時候,怎麼能承認他認為封北寒有意偏袒,這不是給唐婉找話柄麼。

唐婉見他不敢言之鑿鑿,又道:“許公子平日裡蠻橫慣了,街市上竟也敢傷了本王妃,王爺只罰他些板子,本王妃如今只罰他久站,有何不可?”

許衡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唐婉側過目光,不再去看許若瑾和許衡兩人,連話都懶得說。

許衡一直將自己視作勾引他兒子的賤種,又因為位高權重,就連大學士都要禮讓他三分,便可勁兒的造勢,甚至買通了府中的丫鬟來刁難她。

如今她已經不用再裝作學士府里人人可欺的嫡女,難道還要在他面前受氣不成?

想到這裡,唐婉又看了一眼快要站不住的許若瑾。

“免禮吧。”

“多謝王妃。”

許若瑾這才如釋重負的直起身體,仍舊緊緊盯著唐婉,開口道,“之前街市之上,到底是下官一時不察,叫王妃受了傷,的確是下官辦事不利,還請王妃責罰。”

“若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