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朗星稀。

胭脂白日裡遭了刁難,睡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深夜才被一陣不輕不重的敲門聲砸醒。

這麼晚了,大概也只有安彥過來找自己。

如此想著,胭脂趕緊穿衣爬起身來,推開門一看,如洗月光卻被遮擋的嚴嚴實實,人高馬大的護衛站在門口,正色看她。

“樂小姐說想吃夜宵,可王爺說入了夜,不許我們輕易入內,可否勞煩胭脂姑娘過去一趟。”

“可我……”

胭脂正想拒絕,卻見幾個男人的目光正不耐的盯著她,像是提醒著她,這幾天她都在府中吃著白食,霎時喉頭一堵,她話鋒一轉,“我換身衣服就去廚房。”

說完,她趕緊將門扉關上。

這待遇,竟還不如她在春香閣裡做花魁的時候。

心裡雖然有所不滿,可她也深知自己只是個ji子出身,走到哪裡都被瞧不起也是情理之中,只收斂了萬般情緒,緊趕慢趕的去廚房。

樂詩嫻要的夜宵,沉甸甸兩大食盒,就連伙伕都揉著胳膊啐了一口:“後院的豬也沒這麼吃。”

“那畢竟是位大家小姐。”

胭脂無奈一笑,趕緊提著兩個大大的食盒往樂詩嫻的院子裡去。

剛到樂詩嫻的屋中,便見她扔來兩本經書,不偏不倚的砸在自己的臉上,結實的書脊霎時在鼻子上砸出一條紅痕。

胭脂吃痛的踉蹌了一步,手裡食盒搖晃。

“可別晃落了我的夜宵。”

樂詩嫻出言提醒,緊盯著胭脂趕緊站穩身子,給自己將夜宵都布在桌案上,才道,“王爺帶著人在外征戰,我們這些做女子的應當在背後祈福,去將那兩本經書撿起來,你就是畫,也要給我謄一份出來。”

兩本經書倒是不厚。

胭脂暗暗鬆了一口氣,好歹她以前也是有錢人家出身,加之去了青樓裡做花魁,自然也會些書法丹青,抄經不足為懼。

只是她剛整理好經書,捏起筆,房間裡的幾盞燈都暗了下去。

“樂小姐,這看都看不見,如何謄抄……”

“經書講求的是心誠則靈,你若心靈,便是伸手不見五指,也能照葫蘆畫瓢。”

樂詩嫻悠悠哉哉的吃著夜宵,邊又將兩隻蠟燭給剪滅。

她就是要讓這個女人知難而退,從王爺的府中離開!

想到以前,她可從未見過王爺身邊有什麼女人,如今,也不該有!

胭脂只能抿抿嘴,眯著眼睛,咬牙辨認清楚,左手摸著宣紙上的紅線,一一寫下。

不過一會兒,樂詩嫻就從桌前走來,正想好好嘲笑一番她狗爬一般的字,卻見那字型秀麗,不像是照著畫出來的。

“你,你難不成識字?”

“是。”

胭脂點頭,她沒想到,樂詩嫻並不知道自己的出身,可她也不好說自己是從青樓裡學來的,只微微低著頭。

下一刻,樂詩嫻就一巴掌扇了過來。

胭脂一時沒站穩,重重跌在地上,捂著發腫的臉看她:“樂小姐,你……”

“你簡直大膽!來人!”

樂詩嫻邊高聲呼喊,邊走上前來,抬腳踩住了胭脂的手腕,不顧她撕心裂肺的喊叫聲,道,“王爺身邊做事的小廝都不允許讀書識字,你定是哪裡派來的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