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離了那“聽雨酒家”,官道依舊泥濘難行。雨倒是停了,

。走了不過十數里,前方水路漸寬,領頭的宦官似得了什麼指示,或是實在厭煩了這顛簸,竟是下令舍了馬車,改乘官船,順流而下。

江面開闊,水流平緩。一艘不算奢華,卻也頗為寬敞的官船,載著徐鋒一行人,緩緩駛入一片無邊無際的蘆葦蕩。

時近黃昏,殘陽如血,勉強從雲層縫隙中灑下幾縷微光,落在枯黃的蘆葦上,反射出一種蕭瑟而詭異的色澤。水面平靜得如同鏡子,倒映著兩岸密不透風的蘆葦叢,以及那沉沉的天幕。風也停了,四周靜得出奇,只有船槳劃破水面的單調聲響,更添幾分壓抑。

徐鋒披著一件厚實的裘衣,站在船頭,身形依舊顯得有些單薄,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他扶著船舷,目光悠遠地望著前方茫茫水域,偶爾低咳兩聲,引得身後的青鳥關切地遞上暖手爐。他擺了擺手,示意無妨,眼神卻在不經意間掃過水麵之下,以及兩側深邃難測的蘆葦叢深處。

【萬物洞悉】悄然運轉,周遭一切細微的波動,哪怕是水底魚兒擺尾的漣漪,都清晰地映入他的感知。平靜之下,是暗流湧動,殺機四伏。這片看似寧靜的蘆葦蕩,實則是一處絕佳的殺場。

那領頭的宦官早已縮回船艙,大概是嫌外頭風冷,也或許是本能地覺得不安。其餘護衛則分散在船舷各處,手按刀柄,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他們是北涼精銳,縱然不知具體危險何在,也嗅到了空氣中那不同尋常的味道。

突然!

毫無徵兆!

兩側高逾丈許、密不透風的蘆葦叢中,如同鬼魅般猛地衝出七八艘狹長的快船!船身漆黑,速度極快,破開水面,帶起兩道白浪,疾速逼近官船。

每艘快船上,都站著數名黑衣人,身形矯健,面容隱在陰影中看不真切。他們甫一出現,便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手中的勁弩!

“咻咻咻——!”

破空之聲驟然響起,尖銳刺耳!

剎那間,密集的箭矢如同一片烏雲,遮蔽了那本就昏暗的天光,朝著官船鋪天蓋地攢射而來!箭矢尾羽震顫,發出令人心悸的嗡鳴,顯然力道十足,且箭頭隱隱泛著詭異的幽綠光澤,顯然淬有劇毒!

“敵襲!保護公子!”

北涼護衛反應極快,怒吼聲中,紛紛拔刀格擋,或舉起隨身攜帶的小圓盾。

“叮叮噹噹!”

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護衛們訓練有素,刀法精湛,瞬間便斬落、格開了大部分箭矢。然而,對方箭術太過精準狠辣,且數量眾多,仍有數名護衛躲閃不及,悶哼一聲,便栽倒在地,傷口處迅速發黑,顯然是中了劇毒。

船艙內傳來宦官驚恐的尖叫:“護駕!護駕!快保護咱家!”聲音尖利,充滿了恐懼。

青鳥早已將徐鋒護在身後,手中長槍“剎那”舞動如風,槍影重重,將射向徐鋒的箭矢盡數擋開,槍尖偶爾點出,便有箭矢被精準地從中劈開。

然而,危機遠不止於此。

就在第一波箭雨稍歇的瞬間,那些快船已經逼近官船。更令人心驚的是,其中三艘快船的船頭,赫然站著數名身披赤紅甲冑的身影!

這些身影高達八尺,甲冑鮮紅如血,樣式古樸,關節處連線生硬,行動間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僵硬感。他們手中並未持有常規兵器,而是各自抓著數條粗長的特製鎖鏈,鎖鏈末端是鋒利的倒鉤。

“是符將紅甲!”一名見多識廣的北涼護衛駭然失聲。

話音未落,那些符將紅甲已然有了動作。它們手臂猛地一揚,手中沉重的鎖鏈帶著呼嘯的風聲,如同毒蛇出洞般射向官船!

“鐺!鐺!鐺!”

數聲巨響,鎖鏈末端的倒鉤死死地嵌入了官船的船舷和甲板!符將紅甲雙臂肌肉(雖然並非真正肌肉)虯結般鼓起,猛地發力回拉!

官船巨大的船身竟被這股蠻力拉扯得劇烈搖晃,速度驟減,眼看就要被強行拖拽停下,與敵船靠攏!一旦被這些刀劍難傷、力大無窮的符將紅甲登船,後果不堪設想!

北涼護衛們試圖上前斬斷鎖鏈,但刀劈在鎖鏈上,只濺起幾點火星,根本無法撼動分毫!符將紅甲的力量太過恐怖,尋常兵器難以對其造成有效傷害。

官船上的形勢急轉直下,陷入前所未有的危局!護衛們一邊要抵擋時不時射來的毒箭,一邊要應付符將紅甲的拖拽,死傷不斷增加,防線搖搖欲墜。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異變再生!

斜刺裡,蘆葦蕩深處,毫無徵兆地衝出一艘畫舫!

這畫舫裝飾得極為華麗,雕樑畫棟,彩幔飄飄,與這肅殺的戰場格格不入。但它的速度卻快得驚人,如同離弦之箭,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狠狠地撞向正試圖合圍官船的兩艘敵方快船!

“轟!”

一聲巨響!木屑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