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陳拾看著周圍的友人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的樣子,一時竟有些不解。

“沒事……沒事……我們先進去了,晚了可就沒酒喝了。”

陳拾不甘心再次跟了進去,他衝到小張哥的面前,質問起來:“剛才你用的什麼妖法!”

此話一出,屋子裡原本還熱鬧的氣氛一下子就凝固了,所有人都看著前頭這個陌生又勇敢的傢伙,而小張哥則低著頭篤篤的切菜,完全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陳拾一看可就不開心了,他藉著酒意情緒也上了頭,身上劍氣繚繞,蓄勢待發。

而小張哥這時微微抬起了頭,看了面前的陌生人一眼,然後默默的拿起了煎蛋的鏟子。

“噹……”

一聲脆響,原本還張牙舞爪的陳拾當場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他的魂魄離了體,回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肉身,然後大驚失色的鑽了回去……

等他再次起來之後,他算是老實了,因為自己數百年的功力擋不住一把鍋鏟,這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重新坐起來之後的陳拾感覺自己已經好多年沒有這麼清醒過了,他略帶茫然的看了小張哥一眼,然後低著頭就出去了,甚至連狠話都沒放一個。

在他起身出門的一瞬間,屋子裡頓時鬨堂大笑,期間有人揶揄了起來:“小張,這是第幾個剷下亡魂了?”

小張哥比劃了個四,屋子裡的笑聲更加強烈了起來。

之後幾天陳拾每天都回來逛一圈,他遊歷了很多地方,卻就偏偏對這個地方充滿了好奇,他雖然被趕出去了一次,但再次去的時候那個老闆倒也沒再說什麼,而陳拾也沒再搗亂,因為他知道這地方有高人。

那天晚上的放浪屬實是因為喝了酒,而再次來到飯館的時候,他一眼便看出這地方乾坤方位恰好壓住了這一塊極兇之地,讓這個手來了手斷腳來了腳斷腦殼來了稀巴爛的臭地變成了一塊尚能居住的平宅。

這個手筆不是等閒人能做到的,這顯然是高人所為。還有就是這個鬼地方妖比人還多,乍一進來就跟進了鎖妖塔似的,但這地方的人跟別地的人不同,妖也不同,再加上這裡有能讓他沉醉的好酒。

既然如此,歇歇腳就歇歇腳吧。

陳拾從那天開始就住在了長安巷,不過他倒也是暢快,就在大梧桐的樹杈子上睡著,gz多雨,但他卻絲毫不在意,靠在那搖搖晃晃就是一夜,早上時渾身卻仍能幹爽。

只是讓他覺得不解的是自從他被趕出去一次之後,之前那些舊相識彷彿都不認識他似的,去喝酒也好進來出去也罷,再也沒有搭理過他,甚至他晚上想去參加大梧桐下的夜話會,那些個臭妖怪也都會悻悻而散。

不過他天地一劍仙,走南闖北的,倒也不在乎這點排擠,只要每三天能喝上一次那種美酒就足夠了,其他時候愛誰是誰,都無所謂了。

“小哥兒,今日我又來了,老規矩,二兩南柯一夢,一斤穀子酒。”陳拾把二百一十七元遞上前,然後又去了前頭在許薇那買了根兩塊錢的烤腸,就當做是下酒菜,端過來嗦一口烤腸,灌下去半斤酒。

那個南柯一夢金貴,他現在學乖了,不會一口氣喝光,坐在那裡慢慢品味,體會那中夢境與現實相互交融的迷濛感,生生能醉上一夜。那真的是來個神仙都不換。

“話說你怎麼會取這個名字,叫陳拾。”

“因為人家都覺得我應該叫這個名字,小妖怪,你要是早幾年在我面前這樣囂張,你的皮就被我剝了去換酒錢咯。”

皮爺不屑的撇了撇嘴:“吹牛逼。”

“哈哈哈哈哈……你這小妖。”

陳拾醉醺醺的樣子看上去有幾分狼狽也有幾分滑稽,他也不坐,就倚在窗戶邊上看著外頭淅瀝瀝的秋雨下個不停,不多一會兒客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他卻仍然在抱著他的酒在那裡前後搖擺,看上去孤獨又落寞。

“臭酒鬼,老闆送你的。”皮爺將一碟蠶豆扔到陳拾面前的桌子上。

陳拾低頭看了一眼,頓時大喜過望,遙遙朝小張哥拱了拱手,接著便坐下就著蠶豆品味起了酒中滋味。

這個傢伙是長安巷中醒著喝南柯一夢的唯一一人,人家也有人試著學他的樣子喝過,但只要是喝過的人都說扛不住,那種介乎於沉醉和清醒之間的剝離感太強了,強到讓人四肢百骸都跟被卸開了似的,比最烈的酒還要烈,但唯獨陳拾每次都硬扛著這種痛苦,而看上去卻還樂此不疲。

有人說這才是酒鬼中的酒鬼,以後肯定是要死在酒上的,但陳拾並不在乎,他大多數時候都是不清醒的,少數清醒的時候也都靠在大梧桐的樹杈子上看著天空,沒人知道他哪來的錢更沒人知道他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