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龍山西面,某城。

某巷一戶幽靜小院裡,有好幾株果樹,春日下,兩株梨花開得正豔,惹些野蜂來採蜜。

小院裡還養著幾隻雞,在溜達啄食。

有位俊俏後生坐在梨花院裡,一手持玉,一手拿鑿具,全神貫注地雕刻。

他制的只是個印章,眼下正在刻印鼻、穿銎,落手刀刀細緻,極是專注。

院牆外巷道里偶有經過的鄰人,後生聽聲就有備,鑿具在該停的地方先停下,抬頭等著,待笑吟吟地打完招呼,低下頭,瞬間又專注到手裡活計。

不容出絲毫差錯。

再一次響起的腳步聲,倒耳生,不屬左近這片人家。

後生還是停下動作,要等人過去。

頭頂雙丫髻,雲鬢垂兩耳,翠煙衫一襲,青春妙齡女。

能在這陋巷走動的,不會是冰肌玉骨、國色天香的修行絕色,但也是凡俗難得見的小家碧玉。

察覺到後生視線,少女扭過頭來,俏臉先起紅霞,但羞赧轉眼即逝,隨即發問:“大哥,張阿大家在這邊麼?”

後生答:“過去三家就是!”

“多謝,勞煩大哥!”

少女嫣然笑著,脆生生道完謝,走了過去。

後生再低頭刻印,手上就亂了一刀。

嘆口氣,擱下物事,院門邊往張阿大家張望。

張阿大家就母子娘,眼下都不在家,少女只好在院牆外等候。

陋巷側影,猶如美人入畫,引人入勝。

張阿大家也只是破落戶,他家啥親戚麼?

縮回頭來,後生苦惱地晃晃腦袋,抬頭看頂上梨花。

白錦無紋香爛漫,玉樹瓊葩堆雪。

印章已刻壞了,後生無心再顧,打望著朵朵白梨花,發起了呆。

兩三刻後,淅淅瀝瀝落起了春雨。

“大哥,張家還只無人,借地避個雨,可成?”

“哦……成,成!”

——

龍鱗城,剛擺上幾枚棋子,又被商三兒伸手攪亂。

沒道理現在認輸,馬寬一臉驚奇:“咋了?”

商三兒叫:“哥哥稍等,我入個廁就來!”

“早年我要悔棋,也常說入廁,剛落子……”

梅興、殷鑑笑聲裡,商三兒是真急,帶狗跑了。

落在潑皮手裡,老狗幾乎日日都要吃糞,可不管新不新鮮,帶狗入廁,倒算常事。

商三兒要避人耳目。

自己身上並無邪魔下眼,別人就不敢擔保!

這禮賓司,住著各城城主、其他外客、伺候的吏員與雜役,哪裡安穩?

活了二十多年,怎麼比,也是今日運道最好!

隨意下的千里目,意外撞到邪魔行事,真真是有狗屎運!

先一步察覺,至少不會再讓人輕易擰斷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