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吉自陳道:“我原是地龍山西面,白山派與黃葉府之間的小丘城主,六年前小丘被黃葉府破城,外逃至白山派,方得保命至今。但懸賞未停,還不時有人貪賞錢,往來刺殺,又有風聲,說白山派有意與黃葉府議和結親,恐就有被賣的一日,早晚不安。”

“聽傳言,商城主這大羅親傳,為聘高階守城防魔患,能幫著擔因果,便冒死逃進地龍山,求得山神相護,任我等東來綠柳。若能保全,從此願受城主使喚,絕不生二心!”

瞧他樣兒,與眉兒他爹相似,是個慫的,竟也有八階,還是位城主!

商三兒要問個仔細:“你等可曾受聘白山派?”

若已經受聘,拿了年俸不告而逃,就是兩樁因果,山神宴時,已與白山派起過些齷齪,可莫讓因果累積,逐漸成仇。

馬吉搖頭:“他家對小丘城原還有念想,護著我等的命,但未聘人起因果!”

聘人須以誠,相互都是因果,主家也不好再拿他等待價而沽,商三兒又問:“城主令可捨得還回去?”

馬吉瞧瞧兩個兒子,面上有難明之色,好一會後,方咬牙決斷:“我手裡斷送祖上基業,是為不肖子孫,但勢不如人,真叫家族血脈斷絕,豈又算得孝?非但城主令能捨,若能得黃葉府撤懸賞令,還願指諸天立誓,子孫不許尋報此仇!”

商三兒這才滿意:“那先在禮賓司歇著,一會再來答你!”

見馬吉又有些慌亂,潑皮出言安撫:“安心,你幾個要死也是死在城外,既進了城,未得商三兒點頭,誰敢來殺人?借他個膽兒!”

原一家之主,馬吉本沒這般不堪,但城破出逃時,身邊還有位九階人仙追隨,護了他六年,外逃城主在白山派,斷了收入來源,上下全要打點,前年就已花光積蓄,發不出年俸,是那位九階依蛛絲馬跡,推算出白山派有意與黃葉府媾和,覓著空,護他等逃進地龍山,改請山神護佑,已算仁至義盡。

馬吉已無意再起,那九階不願隨晦氣的舊主同伺一家,多年臂膀忠臣請辭而去,連個商量事的人都尋不著,才是他這份惶恐的主因。

安撫過,商三兒出來,公學、獸皮店、成衣店、飯館、香燭店各處走一遭,拿馬吉事問那幾位老成的,都說若他能捨城主令,再指諸天立誓不尋仇,以如今綠柳城名氣,託箇中人去求情,足使黃葉府收回懸賞,留他父子性命。

全都問過,商三兒回禮賓司,再請馬吉父子說話,讓他等指諸天立誓,不尋仇,餘生都受商家驅策。

待馬吉取出小丘城主令,商城主問:“街上鋪子、巷中民宅,但凡空著,都可住進去,平日可有喜好之事?”

馬吉答道:“酷愛美人。”

還真不愧亡城之主,商三兒難信,又被三個兒子怒瞪著,他方赧然:“閒暇時,獨愛筆墨丹青,行書、繪的花鳥蟲豸,各有幾分自得!”

不但慫,還有幾分傻氣,商城主點頭:“得!東正街字畫店正空著,去瞧瞧罷,若是選中,到酒樓說一聲,請那東家遣人幫打掃出來!”

又瞪一眼:“那是我媳婦兒,你可省著些!”

馬吉擦著汗,訕訕應:“哪敢唐突夫人?”

收留這般亡城之主,倒是條添人好路子,但離得太遠的,想掙命逃過來,可不容易。

這城主令在外,主人能取出體外,但身不在本城,不能再受新主,原主若身死,定要自閃回去。

回家與老孃說一聲後,商三兒叫上阿醜,就拿著令,一起去地龍山。

找中人說話,周邊誰都沒地龍山神合適。

到兩位哥哥家,下棋喝酒,賞景觀物,先耍上兩天,才把馬吉父子指諸天立誓,再不報仇的話交代清楚,請梅興做中人,帶城主令去黃葉府化解因果、撤懸賞令。

梅興自去黃葉府,商三兒與阿醜別了馬寬,自回城等訊息。

好訊息尚未傳來,綠柳城又來了幾個客人,小男孩牽著背琵琶的石瞽叟,就在其中。

這位老瞎子,之前專靠人頭換賞錢,禮賓司商三兒面前,先問:“原那小丘城主,得你家護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