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頭家各分號在賣綠柳城產的酒,那城裡已建著奇珍閣分號,與多寶閣卻連談都沒談過,哪還不知已被得罪過?追本溯源,商城主只進過一回龍鱗分號,此後就再不與做營生,怎會查不出來?

“那黑心小人,鄙號用不起,已是解聘,不日也備薄禮,來綠柳城賠罪,但求得恕!”

買賣人,牆上掛著童叟無欺,真正不黑心賺錢的卻沒幾個,要算常事兒,但他家與常久久往來密切,商三兒豈敢真放心?只不耽誤聽聽報價而已:“我這人就愛貪個實惠,眼下又急著回家,掌櫃的空口話且免了,請直說,能許我多少好處?”

已聽說是個潑皮,但真未料到有這般不要臉,擺明討好處,郭掌櫃怔了下,隨即又大喜,抱拳道:“若按鄙人之意,願舉全號物力,結城主之歡心,只恨不是東家,萬事須由總號做主。眼下已傳令到,曉得綠柳缺人,賠罪薄禮之外,尚願向天合宗購百十位嬌娘,送給城主使喚!”

商三兒還不覺,梅興、馬寬同吃一驚。

天合宗販賣人口已有幾百年,營生也大,但畢竟調教出個上等嬌娘也不是喝口水的事兒,都要費功夫,莫說東山郡,便南晉國那般大勢力,一次求購到三四十個,已是極有面兒,多寶閣開口就送百十位,除財大氣粗外,人脈也驚人!

曉得別的禮大羅親傳瞧不上,就又是送人,但多寶閣與南晉國、東山郡不同,須得允下條件,才有後面這份禮,郭掌櫃是仔細人,遇著個潑皮,先說明是“賠罪薄禮之外”,並非白給。

郭掌櫃再道:“若能得城主寬宥,求那株桂樹,產出再賣我家。此外瓊花露的營生,我家也願做,只要價一樣,銷得定比奇珍閣多,與他家一樣,綠柳也可來設分號!”

兩位低階地仙山神位不穩,送禮還可輕些,但那株桂樹移進綠柳城,無人敢接走大羅金仙的因果,就已成潑皮城主囊中之物,要想再在地龍山周邊繼續擠壓奇珍閣,非得下血本。

總號傳來的意思,逗得這位城主開懷,所求最佳的結果,就是郭掌櫃所講這些;次一等的,只要桂花,賣瓊花露、開分號可免;最差則是綠柳城留著桂花自用,不理會多寶閣,但也別賣奇珍閣。

按談得的結果,再定送多少嬌娘。

真送百位嬌娘來,綠柳光棍漢們一人娶兩個還有富裕,當道兵結成陣,倒已不能小覷,商城主不置可否:“事兒不小,也請容我想想,已出城哩,郭掌櫃不用再送,請回去罷。”

“那鄙人告退,過幾日再來綠柳賠罪!兩位前輩,告辭!”

等他走後,梅興問:“他家倒捨得花費,三兒要許麼?”

周邊就兩家成氣候的商號,兩位山神自要與這兄弟同進退,共選一家親近。

“又不是我的兒,許他作甚?”商三兒笑起來:“不過他家的厚禮,轉告給奇珍閣,方好打秋風,多討些油水!”

梅興失笑,馬寬便打趣:“哎喲!那比我還肥的老道,還是你媳婦兒家長輩呢,你也不管,當面翻臉似翻書;奇珍閣還老實巴交建著鋪子的,又借多寶閣榨他家油水。你這雅號,叫二皮臉就得了,還用我再費事想去?”

商三兒笑應:“哥哥不愧沾個‘廢’字,堂堂地仙,取名也想不出個好的?”

肥如意嘻笑:“貼切著呢,三兒就叫這個,莫想賴!”

梅興嘆氣:“往後站一起,別人就道,廢如意二皮臉,沒個正行,丟不死人?”

商三兒也覺難聽,但馬寬拍著掌:“就是這般,方顯咱三個臭棋簍子的威風!”

“丟人丟到姥姥家,哪裡威風了?”

馬寬不管:“哥哥做主,已定的事兒,你倆再多話也無用!”

笑談著,一起往回飛。

到三岔路,梅興停下:“哥哥們也該回山了,得閒再來尋你下棋賭錢,討酒喝!”

他兩個剛即位的新山神,拋卻諸事不管,只來做媒人,已要極承情,商三兒抱拳叫:“那就不說見外話,兩位哥哥真得閒時,來我城裡耍!討酒倒不必,狗背上馱著的,哥哥們帶些回去,也無須省著喝,沒了就尋我要。”

新酒釀出來,就已準備下的,也不多,二十斤裝的十壇,每人百斤。

關係漸近,已不用講客氣,收起酒,兩下就別過。

回城,晚間賭完骰子,商三兒歇在雜貨鋪。

半夜下起大暴雨,電閃雷鳴。

聽屋頂瓦片“叮噹”響,窈娘伸手推他:“聽聽,雷響不說,這雨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