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死乾淨,與咱們也不相干,”茶樹不能移走,商三兒可不管那些人死活,只急問:“前輩,這地龍山呢?”

商三兒的命物棋盤,不但用材最佳,還得三友煉過些歲月,比好些山神、河神省事,無須再借名山大川養寶,莫說個廢地仙站不住三千里地龍山,揹負著守城因果,他哪能離開綠柳城?

神思略轉一下,紀紅棉明白他的意思:“你想賣給別個?”

商三兒笑著點頭:“我師父號稱‘友友’!這麼大個山場,前輩奪下來的,阿…阿醜兄弟若不做山神,賣人情不正好?叫新山神替咱們種茶,略分潤他些,也要喜翻了天,莫白便宜別個!”

“之前應過的,阿醜助你守城,須進綠柳城,不做山神!”

她親自下界救人,當初的報酬其實可再議,說完這句,自己也覺得不真,潑皮城主修為廢,人卻不傻,只好再吐些實話:“阿醜遭邪魔惦記,等我身死,守山場卻是壞事!便如姓常的,不能脫位,反還逃不掉!”

商三兒認識的地仙不多,問她:“南晉國二半山那位肥如意,怎樣?”

賣人情,當然做生不如做熟,馬寬性格脾性都好,結交就是因他缺好命物,真能送偌大地龍山做禮,該有多歡喜?提多少條款定然都願應承,這十六株茶樹大半好處能落自家手裡不說,命物換成整個地龍山,成了山神,當再不怕打架,綠柳城有事時,又能得強援!

但紀紅棉一口否決:“山神脫位只須片刻,但神魂全融入這般大山場,非得三四十日功夫不可!莫說我今日就死,鎮不住場,便能助他做上山神,低階也太難了些,名山大川惹地仙饞,沒多久定又要被有本事的搶走!”

商三兒不甘,再問:“還有個沒正行梅興,地仙四階,他那二半山也不見有多好,定肯舍了來!”

金仙還是搖頭:“也不成,山神得地利,但非六階以上,定佔不穩地龍山!”

商三兒叫道:“他兩個一併做地龍山神呢?一個二階、一個四階,加一塊不當個六階使?”

本該愁雲慘淡的場合,紀紅棉都不由失笑:“要按這麼算,九個你這般的加一塊,也能當常久久使!”

有求於人,說笑話時,她連“廢地仙”都不提。

商三兒嘻笑著:“約莫也該抵得!”

插科打諢的,永別前的傷感,倒消散了些。

理理鬢髮,紀紅棉道:“兩個低階共分地龍山,再有你做外援,或勉強能成。但就眼下,得了機,已有兩個本山地仙在融地,強些那個還是七階;外間得訊息後,又不知多少在趕來路上,都要爭!我活不過今日,不能幫你們撐腰,怎爭得過?這只是白想。”

商三兒沒止住遐想,嘆著氣:“與他倆有交情,性子又合,來做山神,對我那…咱們那城最便宜。城裡有事,他哥倆離得近,能幫上手,真要有人搶山神位,我也帶老狗、阿醜來助陣,不就是夫子說的掎角之勢、守望相助?”

確實是好事,但除非他面兒真大,能再叫寶印來幫忙,否則哪做得成?

金仙無語中,他又問:“天官幾時到?”

紀紅棉嘆口氣,答道:“早到了,就等咱們說完話呢!”

紅襖孩兒倒是個講情面的,不急著催紀紅棉死,要等這邊說完話才現身。

商城主低下頭,不知想啥。

與兒子的話,都留在阿醜心田裡了,但臨死前,還有不少想說的。紀紅棉指著常久久山居,正告道:“小道友,莫真不在意那些僕役、侍女死活!要定新山神,必有一場好鬥,都顧不上這邊,常狗賊身死,沒護著的,龍首峰亂闖來個山妖,於他等就是一場大難。他等並非凡民,卻也是天地生養的條條性命,身死不減誰功德,但給活卻必能增些,勿以善小而不為,日積月累,或就能與你師父再說上一回話!”

也是這個理。

從千丘荒地引回百多號人仙,已引功德竹生髮出筍。

紀紅棉與常久久要算大仇,將死之日,都不忘給裡邊的低階人仙尋生路,商三兒先擱下心思,問道:“前輩當知,大院裡這些人,幾時來這院裡的?”

金仙之能,自然一清二楚:“院裡男僕四人、侍女二十三,隨那賊廝最久的已五十多年,但只一個,其餘多半一二十年。”

一二十年也太久,足對身死的山神生出忠心,商三兒問:“五年內來的可有?”

“有!”紀紅棉答:“六個年輕侍女,全是多寶閣前年送來,他家與這狗賊交好,往後倒須防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