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居然也問?商三兒輕哼著,答道:“前輩臨走再救,先讓它玩一會罷!”

隱匿不出的常久久除了古怪茶碗,還有“一葉障目”道術,神魂若有扛住仙力擊打的本事,大羅金仙也難尋著他,但紀紅棉只用三腳,就再受不住,隱藏那地下,山神已在嘔血。

金仙能把他震死!

山道旁樹幹上,樹皮又幻化出塊模糊人臉,嘶吼:“紀紅棉!可信老子就捏死你孩兒!”

修道數千年,為母慈愛之心再重,此時也不會受他威脅,紀紅棉一腳再跺下,方道:“我娘倆命數一齊到頭,又如何?”

樹皮混亂著慘嚎,好一會後,改叫:“我曉得阿醜爹躲在哪,你不想知麼?”

女金仙又一腳:“我拿他無可奈何,自有大能除魔衛道!賊廝,莫再妄想狡計脫身!”

這一腳之後,樹皮人臉慘嚎中問:“你要如何?”

紀紅棉方停腳,一臉冷笑:“守魔獄幾千年,我可不缺炮製邪魔的手段,放我孩兒出來,許你入輪迴!”

樹皮掙扎著咆哮:“蠢婆娘,你捉不到我魂魄!敢與天仙做對,還不做防備麼?”

紀紅棉問:“你欲如何?”

“還你孩兒,任我脫位自去!”

女金仙沒言語,提腳又是一跺!

樹皮慘嘶中,她再冷笑:“我賠上性命下來,倒要饒你不死?”

連跺幾腳,樹皮上嘶吼連連,幻化的面容模糊起伏,幾已維持不住,她似才稍解氣,喝道:“放我孩兒來,許你脫位逃一炷香功夫,再被我追上,且任命罷!”

那個遙遠場合中,已再無神念、聲音響起,境況極不妙,但憑自家手裡茶碗,掙扎出去,也不是就沒一線生機!

樹皮嘶啞著:“好!你敬告諸天罷!”

“我命已不久,還怕毀指天立誓?你這賊廝……”

山神打斷急叫:“你們這等蠢貨,死也要顧道心自然,我咋就不信?莫拖延,速立誓來,不然拉你孩兒墊背!”

紀紅棉果沒拖延,就敬告諸天,常久久還回自家孩兒後,許他脫位先逃一炷香。

千里外桂葉下,茶碗吐出阿醜,瞬間又移位,把他挪到龍首峰“久在山居”門檻前青石上。

阿醜駝背、胸腔前都有木樁留下的洞口,躺那氣息已幾不可聞。惡臭味又大盛,鬼婆婆歡喜,屠壯四個皺眉,想掩住鼻,又怕得罪醜漢子的金仙老孃。

地龍山再一次震盪搖晃,山神重新脫位。

紀紅棉沒管,自行過去扶孩兒,又垂淚:“我苦命的兒!”

莫說還剩口氣,只要魂魄未離體,金仙都能救活回來,但他仙魔二氣幾乎已快吸空,修為全失,神魂也受大創,不是短時內能恢復的。

她落淚,一為孩兒這段日子受的苦,二為娘倆見這一面,往後就是永別。

阿醜因孽而生,諸天天仙中,關係再好的也不願看她面兒照拂,已被所知,再瞞不住,便將養回來,在地界,論邪魔垂涎,仙魔二氣比陽神地仙之軀更甚,等自己這做孃的進入輪迴,他處境太險。

瞟一眼輕嘶著,尚未完全恢復的廢地仙城主,紀金仙心裡苦笑。

先前允這廢地仙,尋到孩兒,就讓兒子襄助,這位一心守城的潑皮,便只剩歡喜,恐還未想到,不借綠柳城託庇於大羅金仙因果之下,阿醜又哪有容身之地?

孩兒便如願被寶印前輩所救,自家在九天外老實受刑,那業風又哪裡好受?大羅受兩三百年,指不定都要降修為,那還是小事,但道心不穩者,更有入魔身隕之險!因那孽事,自家道心早已不穩,萬年之刑,一身修為吹刮乾淨外,性命多半也熬不過去,方會那般決絕破結界。

這位商城主,以前沒太在意,但觀今日行事,不是沒算計的,一時未醒悟,早晚必也能回過味,更莫說眼下阿醜修為已廢,養回要時不短,更不難猜。

我這做孃的,臨死沒別的法子,孩兒賴也賴到你城裡去!

天官或已在來路上,須早結因果,叫三友前輩也沒話說。

也曉得孩兒身上氣味,人仙都要嫌難聞,紀紅棉先道:“他駝包未破時,味原沒這般重,你等要受不得,可退遠些去!”

進山一場,四位九階謝儀早說定,這位金仙給的好處,只會落在商城主身上,左右與他們無關,群山震盪漸消,山神脫位已近尾聲,金仙到場,大地仙定不敢再多事,屠壯、甄藥神、趙同、陳婆婆便不矯情,齊行一禮,屠壯道:“晚輩幾個到那邊吹吹風,瞧一會山景,不打擾金仙與城主說話!”

鬼婆婆倒不離開。

紀紅棉已無須在意自身折損,得她源源不斷灌入仙靈本源,阿醜悠悠醒轉,先叫聲:“娘!”

聲音嘶啞難聽。

紀紅棉抱著兒子,又哭出聲:“我苦命的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