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三兒在酒坊裡呆了一天,還不曉得府裡多出個丫頭來。

晚飯時,陳眉兒在,也正常,平時連她爹孃都在,禮賓司裡可不好開火做飯。

她和老孃處得好,一起吃過,收拾完,就該給她奶奶帶回去了。

只是今晚與平時不同,曹四抹乾淨嘴先走,小娘皮與老孃撿碗洗涮完,竟一起去了後院。

好半天沒出來,天色漸晚,商三兒才覺著奇怪,丟下棋盤,進後院去瞧。

老孃睡的偏房裡間,床上被褥已…搬空了。

商三兒大奇,凝神細察,聽見正室內有聲響。

遊走過去,她倆都在裡面,已點起油燈,門口透著光亮。

“娘,做甚呢?”

老孃正和陳眉兒在正室外間鋪床榻,不知從哪裡尋到的新被褥,那也是丫鬟的床。

老孃回頭瞧他一眼,笑道:“老孃搬來正室,往後不用你陪!”

這正室,是原本週家老城主住的,城主府裡的主居室,空間更大,老孃要搬過來,商三兒自沒意見,只是不解:“這邊更空蕩,娘不怕了麼?”

老孃笑吟吟的,伸手摸下陳眉兒的臉:“往後有這丫頭陪著,還怕啥?”

商三兒瞪眼:“她陪你?”

他老孃笑得眼睛都眯起:“她爹孃不心疼,送給咱們家做丫頭,往後我疼她!”

商三兒驚詫莫名,問:“莫不是他家死老太婆吵不過我,送孫女兒來求饒?”

陳眉兒手上還忙活著,腮幫子卻已鼓起,有些氣惱。

她一副柔弱、笨傻模樣,叫商三兒更想欺負,連老孃瞪眼也不怕了,拍著掌叫:“那可好!眉兒眉兒,泡杯茶來小爺喝!”

本只是調戲,要看她臉紅,不料陳眉兒真就放下被褥,低著頭,準備出去泡茶。

老孃拿出請罪荊,折身殺過來。

商三兒“哎喲”一聲,逃到門外:“老孃咋又要打?”

老孃哼道:“老孃拿她當閨女疼的!再敢欺負她,仔細你的皮!”

商三兒不由叫屈:“以前養狗,你對狗比兒子親;現下養丫頭,對她又比兒子親!你可是我親孃唉!”

“生的混賬兒子,老孃三天兩頭生怨氣,比得過養條狗懂事?比得過養丫頭貼心?滾,莫在這裡礙眼!”

罵得商三兒全無脾氣,轉身要走時,老孃又叫:“陳家要搬出禮賓司,說住成衣店去,明早你叫幾個人去幫忙!”

蔫蔫地回到之前選的偏房,老孃已經搬走,倒不用再睡那外間丫鬟床上。

抱起被褥,搬回隔壁。

他一晚都在想:“陳家死老太婆到底是啥意思?小爺不怕你算計,老孃不當面時,非欺負死你孫女不可!”

又想道:“做丫環的,不是還能暖床?老子已養二十年的童子雞,難不成先送給她?”

想入非非,一顆心就砰砰地亂跳不停,口乾舌燥,直到後半夜才睡著,爛腸酒都忘了喝。

但無論睡得多晚,天明都是自然醒,弄水隨意洗漱一遍,就溜達到正室那邊。

老孃見著,罵道:“咱家用不著晨昏定省,不要你表孝心問安,滾去外間做正事!”

罵跑商三兒,老孃才有些懊悔:“忘記眉兒進府,那混賬子便如耗子聞到腥,哪還肯安分?往後定要盯緊些,莫叫他害掉好女兒!”

被老孃攆,商三兒只得先去廚房取桶,帶老狗出門挑水。

挑水回到十字口,慣常的賞老狗一腳,令它:“去尋田餘他們來!”

老狗口不能言,但田餘等見著它,就知城主有事尋,自會來。

商三兒先去曹宅,叫曹四起來挑下半程,等田餘幾個到,叫女的去成衣店打掃收拾,男的幫陳家搬東西、抬死老太婆出禮賓司。

陳婆婆在禮賓司住了好些天,私人物件倒不算多,田餘等抬著人,商三兒就只與陳武拿兩個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