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董老頭說人情,商三兒還以為是保證得治好後留下守城,沒想到說起別的來,沒聽到親口答應總是不放心,別叫他把自家妙法白誆了去。

董老頭瞪眼:“老頭子只做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到哪都不想再挪窩,三伏城如此,龍鱗石場也如此!”

也相當於表態了,商三兒點頭:“你若食信,就是與我師父結因果,於儒修就是欺師滅祖!”

老頭子怒哼中,商三兒再扭頭回去:“窕妹晌後在雜貨鋪等我,來傳你天仙妙法!”

那邊,韓窈娘卻還未走,等他都說完,再開口:“還有這城裡的曹四,到我家裡求親不得,昨日又來,說帶我等去別的城討生活,不同意就說雜貨鋪是他家的房子,我們已住過兩天,便搬出去也要收一年的租,雖轟走了,往後也還要鬧。雖不怕他,總是噁心!”

向韓家求親不得,那廝舊日脾性發作,就鬧起來了?

不管不行。

礙著往日情面,商三兒自家不好管他,想想,對韓思道:“你既要學人情世故,莫急搬來門房,先去官衙當一日城相!”

“我不好出面整治他,但知怎拿捏要害!若官衙裡沒照應的,潑皮兒其實都怕過堂,田餘幾個算現成的衙兵,只缺個管事的城相,你去官衙斷案,尋著由頭整治,多給他些手段嚐嚐,不然往後沒個消停,順帶把他藏的地契全抄沒來,一把火燒掉了事!”

曹四是去自己家裡鬧姐姐,聽說讓自己出面整治,韓思眼睛自然亮起。

但他在石場長大,從沒做官經驗,又有些畏難。

窕妹在旁鼓勁:“多簡單的事兒,假戲假演都成,姐幫你,讓你做回城相大人!”

看她那模樣,比韓思興奮多了。

商三兒急又道:“也省著些,莫真打死打殘,他還是凡民,又做我玩伴多年,要念些舊情的!”

說完話,挑著桶要走,韓思這回有了眼力勁,跑過來接扁擔:“我去挑!”

商三兒躲開:“一天就這幾樁事,不做都要悶死!你且去收拾官衙,一會我叫田餘他們來,與你合計!”

韓思只得止住,窕妹拉著他徑直去官衙。

官衙也大,須廢不少功夫才收拾得出來。

董老頭折身回公學。

挑著空桶走,後面腳步聲響,韓窈娘還追著。

商三兒頭也不回:“還有事?”

那廝沒回頭看,韓窈娘也臉紅:“嗯,那…那些個釣鉤,還給我!”

見他停下,窈娘忙解釋:“不是要留了勾你!本就是雜貨鋪裡的貨,城裡人少,真是悶,能一天見著你一回,拌幾句嘴也好些!”

等商三兒轉過頭來,她又低頭道:“姐姐這勢利眼,一時半會是改不過來,見那曹四就煩,瞧著你還好!”

商三兒點頭:“過些日子,我功德葉寬裕了,或就換好的用,也不再來拿!你要也成,就給你捧著,還是讓老狗馱去鋪子裡?”

韓窈娘方知釣鉤就在狗背上,還他個白眼兒:“當然是狗馱去鋪裡,誰稀罕拿?”

又想:“他真換好鉤子用,不再來雜貨鋪,便當斷了念想,往後清白處著也成。”

不想比起以前直接撲身上,她這記白眼的風情,倒更叫商三兒怦然心動,忍不住就伸手過來,在她臉上捏一把。

“做啥?”

以前的豪放都飛去爪哇國了,心裡剛想著清白往來,轉瞬就被偷襲捏臉,叫韓窈娘雙頰生暈。

商三兒回身,挑擔嗅著手向前走,嘴裡嘻嘻笑:“香!幾次三番調戲我,我這爺們倒慫了,哪能由著你狂?往後換我使勁了哩,姐姐!”

姐姐兩個字,加了重音。

韓窈娘以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輕輕淬一口。

這混賬樣兒,哪清白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