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來威脅催債的混子,目送少女離開,也不鬧騰了,臨出門的時候,跟男人說。

“你兒子病了一場,病懨懨的,帶走了也是賠,我們也不樂意帶走你兒子,這只是沒辦法的選擇,我們這些辦事的,總要給上面一個交代,保住我們的飯碗。”

然後話鋒一轉,道。

“不過,把剛才那小姑娘送來抵債也行,還能額外再給半缸米。

這起碼能讓你們扛到開春,天氣一暖和起來,總會有活路了。

過幾天我再來,就只能帶走你兒子了,你自己想吧。”

催債的人離去,男人呆呆的站在那裡。

他去借錢,可沒什麼可壓的,他想壓自己,別人都不要,只能壓他兒子,但若是不借錢,不去看病,人都要燒死了,再想壓也沒的壓了。

這麻煩是上杆子的來,他想的自然是先保住命再說。

第二天,男人從之前聽說的各種小道訊息裡摘出來點,然後悄悄蹲在了一個大戶後門,當天天還沒亮,就看到後門開啟,有小推車出來了。

地面上打滑,小推車側翻,草蓆裡一具滿身傷痕的少年屍體跌落在地面上。

男人忍不住走上前一步,險些從牆角走出來,因為他眼花了,差點把那屍體看成他兒子了。

他縮在角落裡,看到的此前見過的一個混子出現,罵罵咧咧的跟人吵,隱約聽到什麼一天就死了,害得他捱了頓罵,還扣了月錢。

男人的手有些發抖,悄悄退走,回到了家,過了沒一個時辰,催債的混子又來了。

這一次話鋒就狠厲的多了,明確告訴男人,到時間不連本帶利的還錢,那就別怪他們不講情面了。

男人想握緊拳頭,想到了虛弱的兒子,又頹然放下。

他去生了火,煮了粥,插根快子都不倒的那種真正的粥。

吃完飯,碗也不用洗了,因為碗舔的比兜還乾淨了。

時間流逝,到了最後一天期限。

男人坐在門口發呆,不知該怎麼辦,不知多久,一個聲音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明叔,小弟好點了麼?”

隔壁的少女,眼中帶著一絲擔憂,問了句。

男人看著少女,目光越過少女,看向遠處的巷口,催債的身影,模模湖湖的已經在那裡出現了,他們身後,好像還有一個人推著獨輪小車。

好像就是那天見到的那輛,推屍體的小獨輪車。

男人的目光呆滯,望著少女,再望著遠方漸漸靠近的催債人,面色開始變幻,不斷的掙扎,然後,他的眼中帶著絕望,眼淚忽然就掉了下來。

“小……小弟啊,稍稍,稍稍好點了,他還說……要當面謝謝你的番薯。”

身上臉上都有些髒兮兮的少女,立刻道。

“那我去看看小弟。”

走上前幾步之後,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又快步返回,回了家裡。

男人有些失望,卻還是長出了一口氣。

但是跟著,就見那少女,拿著半個紅薯從家裡衝了出來,一熘煙的衝進了男人家裡。

“我去看看小弟。”

男人望著少女的背影,那少女的背影慢慢模湖,催債人猙獰的面孔,變得越來越清晰。

與之一同清晰的,還有他兒子那虛弱蒼白的臉。

他痛苦的閉上眼睛,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然後木然的站起身,看向面前的債主。

債主剛準備說什麼,聽到了裡面傳來的聲音,有些嘲諷的看了男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