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落下,老羊喉嚨上忽然多出來一道兩寸長的血口,深入皮下半寸,尺寸剛剛好。

老羊悶哼一聲,硬挺著一動不動,任由鮮血湧出,但是不過兩三息,便見那處傷口上烏光湧動,傷口重新癒合,只留下一道細細的痕跡,老羊也從地上爬了起來,嘶啞蒼老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剝皮之苦,我現在的確未必能受得住,可是斬開橫骨,卻還是能扛得住的。”

“老先生,這招你之前可沒給我說過。”

“我告訴你幹什麼,有那幾個羊倌在,我開口的結果必死無疑,這法子連那幾個羊倌都不知道。本來我都沒準備開口,這次斬皮兩寸,下次若是以剝皮破邪法,便要入血肉一分,不過,不開口不行了。”

“老先生……”

“就叫我老羊吧,挺好的。”老羊走到地洞口,向外面瞅了兩眼。

“反正你記住兩點。

你不是一直問修行法門麼?要是你在這裡找到修行的法門,除了養身之法外,其他的都別修行,先多吃點養好身子吧,否則就是找死。

我怕你忍不住,不知輕重,自廢前途,自尋死路。

第二,別去多管這裡的閒事,修養好了,帶足補給,趕緊走,不要等開春,開春就晚了。”

老羊交代完這幾句,便倒在乾草堆裡,眼神裡帶著濃重的疲憊,緩緩閉上眼睛。

“老羊?老羊?”餘子清一驚,連忙叫了兩聲。

“叫個錘子,你挨一刀也一樣。”老羊抬起一點眼皮,沒好氣的嘟囔了一聲,轉了個身,沉沉睡去。

“……”

餘子清沒繼續吵老羊,挨那一刀,恐怕也沒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老羊教了他官話,教了他文字,還教了很多雜七雜八的知識,他學得快,老羊也樂得教,可唯獨沒有傳授過餘子清任何修行法門。

老羊說他也不知道,要不然也不會沒有煉氣,他只是個教書的普通人。

餘子清就當是真的,從未就此事再問過。

有了溫暖的地窩,看老羊的樣子,餘子清也知道暫時沒什麼危險,這下終於可以睡個囫圇覺,一口氣睡了七八個時辰,直到被活活餓的肚子抽筋才醒了過來。

走出地窩,遠處有喧鬧聲傳來,餘子清抓了一把慢慢收集下來的幹餅碎屑,喝了幾口水之後,一點一點的抿著碎屑,一邊向著人群走去。

到了人群邊緣,伸長了脖子一瞅,裡面倒著個五花大綁的消瘦漢子,對方瘦的皮包骨頭,眼神有些呆滯,嘴巴里還留著涎水。

後方的人群讓開一條道,二憨攙扶著里長走來。

“里長,這人去後山偷吃白肉。”

里長嘆了口氣,對二憨點了點頭,二憨立刻轉身離去,里長環顧一圈,提了提氣。

“不想幹活,就沒飯吃,沒飯吃又去挖白肉,這是咱們這裡最大的忌諱,那就沒辦法了,只能讓他吃最後一頓飯,起碼不是餓死。”

周圍的人沉默不語,餘子清還在一點一點的抿著幹餅碎渣,讓唾液慢慢的將碎渣軟化,他可是記得老羊挨一刀也要提醒他的話,所以就是純粹來看熱鬧的,順便了解一下這裡的人和事。

不多時,二憨端著個冒著熱氣的木托盤走來,托盤上一碗帶著冰塊的冰水,另一個石碗蓋著石頭蓋子。

里長開啟蓋子,裡面黃裡泛著橙的東西,乍一看像是老豆腐,又像是黃米粘糕,里長拿著一雙鐵筷子一夾一卷,熱氣便伴隨著穀物的香味和油脂的芬芳擴散開來。

里長夾起半個拳頭大的一塊,在冰水裡輕輕一滾,滾燙的熱氣便隨之消散,他夾著吃食,遞到地上那消瘦漢子的嘴邊。

對方神思不屬,嗅到了香氣之後,不等過腦子,嘴巴已經一口將那一大塊東西吞下。

咕嚕一聲,不見其咀嚼,食物便已經滑落喉頭,落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