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他們吃住都在貢院裡邊,鄉試錄取結果張榜之後才許出來,以防作弊。

自大清立國以來,因為鄉試弊案,掉腦袋的考官,已經不少了。

客觀的說,朝廷為了防備科舉舞弊的手段,一直層出不窮。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鄉試中舉的利益,實在是太大了,總有人鋌而走險的想賭一票大的。

“老夫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李光地乃是康熙九年的二甲進士出身,庶常散館之後,授為翰林院編修。那一年,三藩叛亂之時,陳夢雷和李光地約好了,由陳夢雷假裝附逆,潛入耿精忠的陣營裡邊,暗中刺探實情,再透過李光地上奏朝廷。結果呢,陳夢雷九死一生的拿到了耿逆的機密軍情,李光地寫的奏摺裡邊,卻壓根就沒有陳夢雷的事兒。平了三藩之後,陳夢雷被判了斬立決,差點就掉了腦袋。”湯炳的記性好得驚人,李光地在三十五年前中進士的事兒,都記得一清二楚。

玉柱聽得津津有味,嘿嘿,這種老黃曆的重臣八卦,誰不愛聽?

“嘿嘿,玉柱啊,你是有福之人吶。想這李光地,被今上捏著了貪友之功的大汙點之後,不僅沒有被貶竄回鄉,反而屢屢提拔重用。李光地今日的位極人臣,靠的就是真才實學,外加八面圓滑呢。”湯炳捋須輕聲笑道,“老夫原本覺得,你鄉試中舉如探囊取物,至於解元就要看運氣了。現在嘛,老夫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你只要把試卷順利的做完,沒有犯諱之處,解元公的帽子便可順利的戴到頭上了。”

“恩師大人,何以見得呢?”玉柱對朝廷大臣們畢竟瞭解還不深,就有些奇怪的問湯炳。

“呵呵,老夫暫時賣個小關子,等鄉試張榜之日,再與你分說,可好?”湯炳依舊是讀書讀多了之後,喜歡吊胃口的性子。

玉柱微微一笑,解元不解元,他真的是不太在意的。十五歲的滿洲進士,國朝以來的頭一遭,僅這一項,就足夠佔大便宜了。

至於,解元也好,狀元也罷,甚至是連中三元,都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順利的中舉,順利的中了進士,千萬不要出妖蛾子,才是當務之急。

湯炳的眼力過人,他早就看出了玉柱的小心思,只求實利,不圖虛名。

“你看,你是院試案首,歲考一等第一,科考第一,若是鄉試成了解元公,這就算是小四元了。”湯炳習慣性的點到為止。

實際上,玉柱成天琢磨著當火箭式官員呢,豈能不知道這些事兒?

只是,鄉試、會試和殿試的錄取名次,實在是變幻無常,令人無法準確的掌握。

別的且不說了,自從康熙二十年以來的歷次殿試,考官們列出前十名的排序,都會被康熙改得面目全非。

連中六元,看起來很美,實際是遙不可及。

玉柱的性子,向來是,與其百鳥在望,不如一鳥在手。

這就好比,股票的市值上百億,卻很可能一夜之間,就跌得一文不值。

湯炳知道,玉柱並不相信他的分析。但是,他的心裡已經有了底氣。

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

和平時期的武將,哪怕此前的戰功再顯赫,也永遠都玩不過文臣集團。

這是為啥呢?

不就是文臣們的心眼子格外的多,挖坑整人的佈局,極為深遠麼?

“鄉試的事兒,老夫都替你謀劃好了。你明兒個只管帶著應考的一應用具,先來老夫這裡,老夫帶你去一個地方。”湯炳露出神秘的笑容,笑得太過詭異了,令玉柱不由自主的脊背發涼。

第二日一早,湯炳就領著玉柱,乘車去了大興縣。

馬車越走越偏僻,玉柱也很沉得住氣,壓根就沒問,咱們去哪?

湯炳是腦門子上寫著隆字的隆科多一黨,他坑誰也不可能坑了隆科多的親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