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清會典的規矩,有皇后,必無皇貴妃,反之亦然。

玉柱的心裡比誰都清楚,康麻子心目中的下一任的皇帝,不是老十四,就是老四。

現在要立後,只可能立皇貴妃佟佳氏為後,而不可能是德妃。

新皇帝登基之後,赫然發現,只能是兩宮皇太后並重,且生母屈居於人下。

嗨,玉柱這一大家子,就該大禍臨頭了呀。

此皇上家事爾,臣下安敢預聞?

這種話,已經說爛了,顯然對老皇帝沒有任何的吸引力。

但是,玉柱又必須表明態度。他只要不說話,老皇帝就會視同,他有野心。

這種野心,並不是篡位自立,而是擁立新君的野心。

君臣之間的心理活動,異常複雜,但是,萬變不離其宗。

玉柱坦然的說:“回汗阿瑪,臣兒不樂意姑爸爸當皇后。”

老皇帝深深的看了眼玉柱,笑容可掬的問他:“為何?”

“汗阿瑪,臣兒也沒啥大志向,也就是收集美人兒,錦衣玉食,偶爾替汗阿瑪出把力,免得太閒了,養懶了骨頭。”

老皇帝聽得出來,玉柱顯然是實話實說了。

玉柱這話,共有幾層意思。臣兒完全不想攬權,但是,臣兒也想幫朝廷乾點事兒,比如說,帶兵平個叛啊,戶部缺銀子了呀,都用得著臣兒吧?

老皇帝眯起兩眼,仔細的一琢磨,玉柱的說法,還真就是那麼回事兒。

自從康熙四十五年起,玉柱就在老皇帝的關愛之下,青雲直上,節節高升。

不管手握多重的兵權,只要老皇帝一聲吩咐,玉柱從來都是毫不遲疑的奉旨而行。

當然了,玉柱也完全不是乖寶寶的那種型別,偶爾也會尥蹶子,當著老皇帝的面抖威風。

旗下大爺嘛,玉柱若是循規蹈矩的,反而會引起老皇帝的疑心,莫不是存了操莽之心?

“曹頔歿了。”老皇帝心裡滿意了,便透露了一絲口風。

玉柱一聽就明白了,頔二奶奶紅杏出牆之後,紙裡包不住火,難免會透風出去。

曹頔的死,絕對和老皇帝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絡。

玉柱揣著明白裝糊塗,故意擠出了幾滴眼淚,帶著哭腔說:“我可憐的頔二哥呀……”

望著演戲的玉柱,老皇帝也懶得戳穿他,緩緩的說:“且回府歇息幾日,必有後旨,跪安吧。”

玉柱出了清溪書屋之後,路上偶遇了魏珠。

“請柱爺大安。”魏珠也老了,請安的動作異常遲緩,毫不流暢。

玉柱看了眼魏珠,抬了抬手,笑道:“罷了。老魏呀,你可見老了許多呀。”

魏珠心裡有事兒,就怕玉柱不搭話,他趕緊順著竿頭,搖頭晃腦,異常讒媚的說:“不瞞柱爺您說,小的雖然頭髮全白了,身子骨倒還硬朗,伺候萬歲爺,也屢獲褒獎。”

玉柱盯在魏珠的臉上,卻見魏珠的嘴唇微微一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出了暢春園,登車之後,玉柱把牛泰叫到跟前,小聲叮囑道:“你親自去請義兄,就說,我在書房裡等他。”

“嗻。”牛泰領命之後,騎上快馬,直奔孫承運的府第,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