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平府大田縣孫舉人家被一夥蒙面人襲擊,糧倉被搶,三名護院、二名婢女被殺,張舉人的小妾被擄走,下落不明;

建寧州拓洋縣有一家十二口趁夜走小路穿過邊界,想投靠浙江的親戚,被巡視的浙江官兵射殺,屍體當場焚化;

衛所、官府受到疙瘩瘟的影響,減員嚴重,

不少地方人手嚴重不足,給很多不法分子可乘之機,

原來還算太平的福建,一下子亂了套。

福建軍民、父老鄉親都希望鄭芝龍這根“定海神針”出面穩定局面時,殊不知鄭府也亂成一團。

鄭府前後有三十二人染病,鄭芝龍把福建幾個名氣最大的郎中請來,當晚還是死了八人,

二公子鄭渡也染上疙瘩瘟,右側脖子起了一個嬰兒拳頭大的疙瘩,看起來很嚇人,

鄭芝龍愛子心切,把請來的五名郎中都關在鄭渡的小院,放下狠話,

鄭渡活,五名郎中每人賞三百金;

鄭渡死,五名郎中要給鄭渡陪葬。

為了安全起見,鄭芝龍已經搬到鄭府對面的總兵衙門辦公。

正堂內,鄭芝龍兄弟、親信、心腹濟濟一堂,只是氣氛有些壓抑。

主要是雙方出現了分岐。

鍾斌、楊七、洪旭等人覺得福建太危險,趁疙瘩瘟還沒有完全蔓延,帶著健康計程車兵回雞籠山,儲存實力,等到疙瘩瘟結束再回來;

施琅、鄭成功、黃輝等人主張留守福建,與福建老百姓共渡患難。

也有像鄭芝豹這一樣的中立派,去留都沒關係,全聽鄭芝龍吩咐。

“總兵大人,我們不能走,此時走,我們在福建多年的經營將會毀於一旦”施琅一臉懇求地說。

剛剛上岸時,福建百姓對鄭芝龍等人抱著不信任、瞧不起,甚至敵視的態度,

就以嫁女為例,老百姓寧願把女兒嫁給一個窮書生,也不嫁給鄭芝龍有官身的部將,

在他們心中,鄭芝龍和他的手下都是令人不恥的海盜,就是披上官皮也改變不了,

為了改變形象,拉攏人心,鄭芝龍沒少修路補橋、扶貧濟困,還開設了不少慈孤院、漏澤園,

好不容易有了一些成績,

這個時候走了,怕是要讓福建百姓寒心。

洪旭嗡聲嗡氣地說:“海霹靂(施琅外號),話不能這樣說,什麼毀於一旦,有句老話聽說過嗎,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夫妻都各自飛,疙瘩瘟不是大難,是特大難,我們不跑,留在這裡等死?”

疙瘩瘟啊,那是追命無常,誰碰上誰沒命。

施琅解釋道:“越是危急關頭,越要有擔當,要不然我們很難得到福建百姓衷心的支援。”

“放屁”楊七冷笑地說:“以你的說法,福建百姓的命是命,自家兄弟的命不是命?海霹靂,你知昨晚死了多少人嗎?昨晚光是永寧衛,一夜之間就死了二千六百多兄弟,疙瘩瘟來了,福建就是人間煉獄,再擴散開,死得更多。”

看到施琅孤掌難鳴,鄭成功拱拱手說:“父親大人,孩兒認為施將軍說得很有道理,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我們不能在福建老百姓最無助時離開,越是危難,越要堅持,這樣才能真正立足福建。”

這次瘟疫來得太急、太快,福建亂成一團,

要是父親把人都帶走,後果不敢想像。

鍾斌一臉嚴肅地說:“疙瘩瘟突然出現,還是在福建全境,而行事鬼崇的範氏商行突然跑路,建虜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走,豈不是正中他們下懷?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有我們有人有炮,什麼時候回來都可以。”

說到這裡,鍾斌似笑非笑地對鄭成功說:“大公子若是捨不得嬌妻,一起帶到雞籠山便是,反正我們船大,再帶上侄媳婦一家,不,一族也不是不可以。”

眾人一聽,紛紛發出善意的笑聲。

去年,在鄭芝龍的再三撮合下,鄭成功迎娶福建泉州惠安進士禮部侍郎董颺先侄女,

鄭芝龍很重視這次聯婚,在老家南安宴請福建有頭有臉的人參加,還設了三日流水宴供賓客、親戚和路人可以隨意享用,聲勢浩大。

被眾人一笑,鄭成功反而不好開口了。

看到鄭芝龍還有些猶豫,洪旭勸道:“大哥,不能再猶豫,要是兄弟們都折在這裡,狗朝廷肯定翻臉不認人,只要咱們手裡有兵有船,別說總兵,封異姓王也指日可待。”

鄭芝龍看看手中那份最新統出來的死亡數字,猶豫了好一會,最後咬咬牙說:“撤,回雞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