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巫錚一噎,旋即強撐道,“我怎會缺救命藥?我巫家世代簪纓,雖不及你秦家顯赫,卻也是北朝豪庭,我若染了疾病,我阿耶阿翁必會傾力為我延醫求藥!”

哪裡需得上一個外人?

君辭想要施恩,也只能對這些身若浮萍,毫無根基的賤民。

秦嘯沒有反駁他,他的話雖然不中聽,但也的確是事實,軍營不少嘈雜聲,他們捱了軍棍也疼,更無心睡眠,秦嘯拿出繪製旗幟的冊子翻閱。

巫錚瞪大眼睛:“小公爺,你……你不會就此屈服了吧?”

君辭讓記他就記。

“那柄刀,你不想要?”秦嘯斜了他一眼。

那柄刀是君辭從漠北繳獲的戰利品,入手極沉,刀刃鋒銳,是個兒郎都想要。

不過巫錚極有自知之明:“我雖識得一些旗幟,但你想要,旁人也想要,我定然是得不到,既得不到,我何苦還要苦讀?顯得我好似對她唯命是從似的!”

“她不滿我們佔據高位,設擂只是第一步。”秦嘯沒有看他,翻看著冊子,“識旗是第二步,你莫要忘了,她說過誰若墊底,視情而定,杖五十或擼官身。

你是想再被杖責,還是想被擼職?”

自然是都不想!

一聽到杖責,他現在臀還痛。

君辭派了趙醇負責監督,趙醇也算放了水,卻不敢真糊弄過去,他們捱得打有水分,卻也的確受了傷。

他這個幢主是家中使了力得來,這麼被君辭給擼了,他要麼憋屈繼續做個大頭兵待在中護軍,要麼如喪家之犬般逃離中護軍,還不如白日裡拂袖而去……

這樣一想,他也認命地抓住冊子開始看。

“我怎麼覺著,我們都被她吃得死死的。”巫錚不情不願地嘟噥。

其實君辭還沒有來前,他們就想好了很多法子要刁難君辭,讓她自個兒似前面那位將軍一樣,乖乖請辭。

然君辭武藝實在是彪悍,她竟然一己之力橫掃千軍,儘管是他們軍中人太不中用,可隨後她乾淨利落殺了朱振震懾他們。

緊接著提出設擂令全軍的心一點點跟著她的吩咐行事,擂臺上將他們全部撂倒,更是直入人心,現在軍中除了他們這些子弟兵,幾乎人人都不敢忤逆她。

敬重或許還沒有,但畏懼絕對深。

今日她二話不說又殺了一個醫官,並且放言日後軍中延醫開方無需使錢,那些一點小恩小惠就感激涕零的卑賤之民,只怕要對她感恩戴德。

“人心,豈是這般容易虜獲?”秦嘯不以為然。

他承認君辭恩威並施的手段玩得極好,不過任性複雜,今日她免了拿藥看醫需使錢財,的確令軍中貧窮之兵感激,這份感激也不過是一時,時日一長還是會淡化,除非她能一直對他們施恩。

有得必有失,今日她殺了醫官,還免了醫藥錢財,至多明日,醫官就會上報請辭。

她的所作所為,也會流傳出去,哪怕她去請批醫官,只怕也無人願來。

軍中若無醫官,她今日之舉,只會適得其反。

巫錚想想覺得甚是有理,他心情一下子變好了,哼著小曲兒,悠閒看著冊子,順帶支稜著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大概一個時辰後,馬蹄聲再次響起,旋即是一陣陣的驚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