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辭回了營帳,還未入內,便察覺到帳內有人。

看了眼站在旁邊的高禹,帳內是何人不言而喻,只有應無臣與她阿耶才能在她的領地這麼來去自如。

“九郎君提了食盒剛至,正等著將軍一道用膳。”高禹掀開帳簾,臉上洋溢著笑容,他很開心,因為他覺著君辭也會開心。

看了高禹一眼,君辭入內,應無臣依舊是手執書卷,垂眸細讀。

今日他手裡的書很眼熟,是她謄抄的手稿。

見她來了,應無臣放下手中的書冊,將食盒裡的菜餚一道道端了出來,遞了雙箸給君辭。

他不發一言,面色鬆緩,看不出喜怒,昨夜他明明悶悶不樂地離去,君辭都不覺著今日不見為好,他不但來了,還早早便來,君辭輕嘆一聲,接過雙箸:“多謝九郎君。”

“九郎君、應家阿兄、九哥。”應無臣從未戳破君辭那點小心思,這一次卻似笑非笑道,“阿辭疏遠我時便喚我九郎君,阿辭真心謝我之時便喚我應家阿兄,阿兄有求於我時……若所求之事較輕仍舊喚我應家阿兄,若所求之事極重便喚我九哥。”

“怎會?”君辭高聲反駁,“與鍾離六兄見面時,我也是喚你九哥。”

似是接受了她的強辯,應無臣提箸為她加了一塊鮮嫩的魚腹肉擱在她的碗裡,烏眸蘊藏著溫柔淺笑,聲音溫和似春暖花開:“日後,都喊我九哥可好?”

君辭伸向酒樽的手一滯,不過也只是一瞬,她便反應過來,自然地端起酒樽:“不過是個稱呼,應家阿兄何故這般計較?我素來隨性,與應家阿兄相識之日不短,早已喚成了習慣,應家阿兄若要我刻意去改,少不得彆扭。”

仔細想了想,應無臣覺著也對,便沒有勉強,而是與她一道趁著菜餚熱氣未散而進食,為了讓她自在些,他把桌上不言語的習慣改了:“賽場陛下遇刺一事,你如何看?”

君辭頓了頓才答:“事有蹊蹺,不似大丞相所為。”

“其實你心中已經有了猜想。”應無臣用公筷給君辭又夾了些炙肉。

君辭喜歡吃炙肉,或者說她喜歡吃一切炙烤之物,或許和她長在漠北,常年混跡軍營,遊走山野養成的習慣有關。

果然一口炙肉入了口進了腹,她鳳眸微眯,透露出絲絲慵懶的饜足:“未經查證,不可妄斷。”

她的確懷疑是陛下自導自演,但此舉過於冒險,陛下就不怕有個閃失,因此丟了性命?

且這麼鬧一出,也無法撼動周榮,甚至栽贓不到周榮的身上,陛下這是何苦來哉?

那雙清寂的烏眸似乎猜到了她內心深處的猜疑,應無臣道:“不過是一場前戲。”

“前戲?”君辭審視著應無臣,“你知曉陛下要做什麼?”

這一問,倒是讓應無臣面色倏地有些冷淡,他慢條斯理吃了兩口飯菜,看似與尋常時候一樣儀態萬千,不疾不徐,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咀嚼的力道加重了些許。

就這樣沉默了一會兒,應無臣才道:“他在為你出頭。”

“為我出頭?”君辭自問也是玲瓏心肝,竟然被應無臣說蒙了,半點頭緒也無,“我並未受氣,何須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