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厥不是傻子,不然也不能一直在普樂郡給元涉礙眼至今。

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哪裡能夠想不明白,卻仍舊強自鎮定:“都尉此言,未免有挑撥之嫌。”

他們北鎮的確與周氏不睦,但對於捨棄了北鎮執意遷都,現如今將北鎮淪為發配之地的皇室也再無尊重敬戴之心。如何能斷定,君辭不是生了對他的利用之心?

輕聲一哼,鳳眸毫不遮掩地譏誚,君辭冷聲道:“糧餉丟失一事,你心中自有衡量,是我所為還是普樂王所為。糧餉藏於你夫人名下宅中,你大可以去探查,只是你一動,必然打草驚蛇。

我倒是無妨,趁機將事兒鬧大,罪過總落不到我身上,只是董副將要如何解釋糧餉在你夫人名下的宅中?

普樂王要給我乃至中護軍一個交代,又該命誰來背責?”

答案顯而易見,就是董厥。

現如今他已經被架在火架子上,沒有任何退路可言。

他甚至不敢去核實君辭所言是否為真,一旦邁出這一步,若君辭所言為真,因此驚動了元涉,君辭勢必要趁此正名,元涉就會把他推出來頂罪,他還百口莫辯。

畢竟糧餉在眼皮子底下丟失,能做到的人必然是舉重若輕,而他與元涉素來不對付,他便是攀咬元涉,也無人信是元涉指使他。

若說元涉陷害他,那也得拿出證據來!

眼珠子轉了轉,董厥道:“君都尉既可大張旗鼓流轉局勢,又何故要尋上我?”

他可不信君辭是對他有仁慈之心,想要救他一救。

君辭笑容淺淺:“有人來了。”

董府的下人似乎聽到了些許響動,追了過來,打在窗戶上的影子由小變大,聽到腳步聲到了門口,董厥道:“退下。”

聽出是自家郎君的聲音,下人道:“郎君,有巡衛被打暈,空有不法之徒潛入。”

“將人帶下去好生安撫,府中之事莫要外傳,柳姬處派兩個人去守著。”董厥冷靜地吩咐。

“諾。”下人領命退下。

等人走遠了,君辭對上董厥投來的詢問目光,漫不經心道:“董副將以為,我有何圖謀?”

董厥看著面前居高臨下的女郎,因著長髮高束,不戴釵環,不施粉黛,長眉英氣,鳳眸神毅,再配上她雌雄莫辨的臉,更像是個英姿颯爽的少年郎。

稚嫩的臉龐,無法在她身上讀出深沉與城府,他卻不敢小瞧她。

為何要救他,董厥第一反應是君辭想提陛下拉攏懷朔董氏。

周榮自然是陛下第一心腹大患,可北鎮便是陛下繼周氏後最為頭疼之地。

若能越過周榮平息北鎮,令六鎮歸一,陛下便有與周榮一戰之力。

他能夠在普樂郡這麼多年安安穩穩,自個兒有些小聰明是其一,更為重要的則是他的兄長鎮守著懷朔。

周榮也不敢把北鎮逼急,害怕北鎮投向了陛下。

“君都尉,我與兄長雖是一母同胞,可若在我與懷朔鎮的利益之間抉擇,兄長必然會捨棄我。”董厥直言道。

言外之意便是,君辭要是把主意打在懷朔鎮上,便不必再白費心思。

原本沒有這個心思的君辭,聽了董厥的話,反而若有所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