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善者知道自己一直飼養的野犬,其實是一隻惡狼,她還會投來關切的目光嗎?

不,一定不會。

沉默幾秒,他整理好表情,下了車。

“是一起玩的朋友。”賀斯白這樣向沈清照介紹。

今天手臂上的紗布似乎纏得格外松。

賀斯白一邊摩挲著掩在衣袖下的紗布,試圖讓紗布裹得再緊一些;一邊努力緩壓下心底躥上來的不安。

他右手手背乃至手臂上有大片的刺青,這也是他一直在沈清照面前用紗布或者手套裹著右手的原因。

希望紅毛不會談起他的手。

然而事與願違,儘管他下車時特意用左手關車門,眼尖的紅毛仍是看見了掩在衣袖下的亮白色紗布。

“哦對!聽說你的手被傻叉傷到了?”紅毛擔憂地皺起眉,“沒傷到手筋吧?”

賀斯白嗯了一聲,聲音裡是自己都未察覺出的緊張:“沒事,快好了。”

賀斯白喉結輕滾了下,隨即緊緊按住紅毛要扒開他手上紗布的手。

他的語氣帶上幾分冷硬:“我說了,不用。”

“好吧……”紅毛悻悻地鬆了手。

紅毛笑嘻嘻地應聲。

賀斯白聽見自己的心臟轟然墜落的重響。

完了。

他惴惴不安地抬起頭,正好對上了沈清照因為怔愣而失神的眼睛。

好在沈清照本職工作就是演員,一貫擅長演戲。

於是她的臉上須臾間就恢復了笑意。又輕描淡寫地換了個話題,和紅毛聊起了賽車的話題。

等保險公司的人來了電話之後,雙方又談起賠償。

看起來她的情緒和之前沒什麼兩樣,在外人看來,似乎紅毛的話沈清照並沒有放在心上。

但賀斯白卻知道不是的。

因為接下來的半個多小時時間裡,沈清照沒有再跟他說過一句話。

處理好一切事宜之後,沈清照和紅毛互留了微信,隨即雙方告別。

眼見著沈清照在和保險公司的人交談,紅毛悄悄地挪到賀斯白身邊,笑眯眯地喊他:“賀哥,看不出來啊,你居然喜歡姐姐這款。怪不得之前那麼多女孩給你遞情書,你都不搭理。”

“你倆相處得怎麼樣?”紅毛興沖沖地問,“別害羞啊,說點兒。”

賀斯白盯著紅毛一臉天真的表情,不想說話。

他現在只想動手——他現在很煩,連把紅毛的頭擰下來的想法都有。

紅毛被盯得有些慌,搓了兩下胳膊:“賀哥你怎麼了,不說話?”

“沒事。”沉默片刻之後,賀斯白冷冰冰地出聲。

見沈清照拉開車門,衝他招招手示意要走,賀斯白急忙轉身跟上。

只撇下一句:“我真希望你沒長嘴。”

莫名其妙被罵的紅毛:“?”

須臾後,他垂眼,呵出一聲潰敗而狼狽的嘆息。

“……他說的,都是真的。”

他預想中的質問,生氣,爭吵都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