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斯白不習慣和陌生人同住一屋,這總能令他想起在賀方林家住宿的日子——麻將聲混著嬉笑怒罵徹夜不休,時不時會有神志不清的醉鬼,或者毫無分寸的大媽徑直推門而入,叉腰看著躺在床上的他。

所以他醒的很早。此時室內仍是一片昏暗,鼾聲像海浪一樣此起彼伏。

賀斯白坐起來,一眼就看見了一隻以詭異姿態架在沙發靠背上的腳。

跟兇殺現場似的。

不用想,一定是牛導那豪邁的睡姿。

賀斯白轉過頭,準備撈起床頭櫃上的礦泉水時,又看見了搭在床頭櫃上的一隻手,以及腦袋正卡在床和床頭櫃之間的馬副導。

能被叫做“牛馬二人組”,這兩個人果然是有共同性的,就連千奇百怪的睡姿都能這麼相似。

賀斯白笑嘆一聲,站起身,穿好拖鞋,走進洗手間開始洗漱。

等他穿戴整齊,牛導也醒了。聽見他從洗手間走出來的聲音,牛導揉了兩把鳥窩狀的頭型,懶洋洋地打了聲招呼:“喲,起得挺早啊。”

“我記得開機儀式是六點半,所以醒的早了些。”賀斯白笑笑。

“嗯,是。”牛導打了個哈欠,趿拉著拖鞋往洗手間走去,“你等我五分鐘,我收拾收拾,然後咱們一起去吃早餐。”

賀斯白剛想問那馬副導怎麼辦,沒想到就看見牛導在路過馬副導的床邊時,伸出腳,一腳蹬在馬副導的屁股上:“給勞資醒一醒,醒一醒,醒一醒。”

這架勢跟作法似的。

但就算這樣也沒叫醒馬副導。賀斯白眼見著馬副導艱難地抬了抬手:“要不我不去了……”

“放屁!”牛導破口大罵,“這特麼是你自己的戲!你是導演!”

“&%@#……”馬副導嘟囔了幾句,又陷入了沉睡。

牛導似乎是生氣了。他磨了磨牙,站上了馬副導的床,隨即在賀斯白震驚的注視之下,伸出腳,給馬副導像踢垃圾一樣,踢下了床。

咕咚。馬副導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悶響。

然後,奇蹟般地坐了起來,還揉了揉眼睛。

就這麼……醒了。

這一串動作行雲流水又果斷粗暴,圍觀了全程的賀斯白都看愣了。

“見笑了。”牛導面無表情地衝賀斯白一點頭,又跳下了床。

他繼續往洗手間走的同時,跟賀斯白解釋:“我倆大學同一個宿舍,我經常用這個方法叫他起床。非常管用。”

“你又踢我。”馬副導開口,慢吞吞地抱怨了一句,然後抬頭看了看賀斯白,一臉茫然:“你是誰?怎麼在我房間裡?”

賀斯白:“……”

賀斯白確定了,牛導只叫醒了馬副導的身體,至於馬副導的靈魂,估計還在哪飄著。

十分鐘後,穿戴整齊的賀斯白和牛匯出現在了一樓早餐區,旁邊還有一個萎靡不振的馬副導,正閉著眼睛跟在牛導的身後,勻速前進。

賀斯白覺得,如果牛導手裡有根繩子,肯定會拴在馬副導的脖子上。

“牛馬導演”的出現很快引起了在場的人的注意。有幾個端著餐盤正在挑選早點的女人紛紛放下手裡的夾子,笑著跟牛導打招呼。

賀斯白掃了一眼,可能是這個時間比較早,整個早餐區幾乎都是劇組的人。

除了選餐區,餐桌前也坐著不少昨天見過的面孔。

其中有一個臨窗而坐的女人,淺色闊腿褲配高領毛衫,米色貝雷帽掩著黑色波浪長髮。正翹腿而坐,白色細高跟把一雙長腿襯得格外直且長。

賀斯白一眼就認出了那是沈清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