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被桌上這道大葷菜吸引了心神。

“喲!什麼菜這麼香?”

“嚯!這是雞肉?”

“是啊。”徐母看到兒子,臉上露出笑容,“茵兒從墾荒隊帶回來的,她自己養了醃的。”

“小妹養的?”徐勇表示不可思議,“你們那兒有院子?還有麩皮碎米餵雞食?”

這年頭,不是家家戶戶都養得起雞鴨鵝的。

一來圈院子的都是竹籬笆,有的連籬笆牆都沒有,養了雞鴨,萬一飛出去找不回來可就虧了;二來也沒東西喂。

尤其到了青黃不接的上春,舊糧見底、新糧還沒著落,窮苦人家連麩皮碎米都拿來熬粥。人都吃不飽,拿什麼餵雞鴨?

只有勞動力特別富足的人家,才養得起雞。

徐茵就簡要地說了一下墾荒隊那邊的情況。

但沒說墾荒隊這兩年收穫的畝產以及分給隊員們的口糧。要是知道她手頭分到那麼多口糧,徐母十有八九會抱怨她怎麼不多帶些回來。

也沒說自己今年一共養了四隻雞——

其中一隻送了程少瑾的戰友。兩人在駐地的宿舍,是他那幫戰友幫著粉刷的;

一隻蒸了白斬雞,分了半隻給付隊長,剩下半隻徐茵做了醉雞,開春沒葷腥,夾兩塊醉雞下飯也很美味;

剩下兩隻醃了臘雞,一隻提回孃家,還有一隻過幾天提去婆家。

總之,以她對徐家人那點尿性的瞭解,把自己說得窮點肯定比富點好,否則還以為她在北關過得多滋潤呢。也不想想,這些糧啊雞啊都是怎麼來的,換個人去試試,不僅吃不到肉,還反被狼叼走。

當然,也不能說得太窮,否則孃家人以為她這次回來,是來拉饑荒的。

她倒是不在乎孃家人給不給好臉色,但小瑾同志好歹是新女婿頭一次上門,怎麼著也不能讓他太難堪。

果然,聽她這一說,徐老大兩口子臉上的笑容真實了幾分。

尤其是徐大嫂,殷勤地給程少瑾夾了好幾筷菜:“小程你別光顧著聽啊,多吃點菜!咱娘做飯的手藝還是不錯的,可惜平時家裡沒什麼吃的,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今兒託你和小妹的福,讓咱吃到了這麼美味的菜。”

“你少說兩句吧,唾沫星子都濺到菜裡了。”徐老大吐槽了一句,端起酒杯說道,“來來來,妹夫,我敬你一杯。”

一邊喝酒一邊打聽程少瑾的家庭背景。

得知他父母是海城發電廠的雙職工,欣喜都不足以表達他此刻的心情了。

心說小妹的運氣是真不錯啊!隨便找個物件,就是城裡的雙職工子女。

雙職工的家庭,條件能差嘛!何況還是發電廠的雙職工。

電可是城裡人才用得起的稀罕物。

鄉下別說電燈,煤油燈都捨不得用。天色一暗就趕緊把晚飯吃了,早早窩床上。

“誒呀!”徐老大拍了拍大腿,感慨無比地說,“小妹的福氣不錯!嫁了個好人家。”

沒準將來啊,老徐家還得靠小妹拉拔呢。

徐家老兩口得知小女婿家條件這麼好,態度也比剛來那會兒好了不知多少倍。

他們在堂屋和樂融融地喝著小酒、吃著菜,聊的也都跟徐茵有關,徐翠在裡屋又氣又委屈,這是真不叫她出去吃飯了?

也不想想徐母來叫了她幾次,每次都被她帶著哭腔吼離。

徐母又一向唯兒子先,見兒子一家過來,那肯定要開飯了,大女兒不肯出來吃,一會兒給她留幾口菜端房裡去吃也一樣。

就這樣,一直到天色徹底暗下來,需要點油燈了,徐母才猛地想起裡屋的大女兒,一拍大腿:“哎呀,瞧我這記性!忘記給翠兒端飯了,她怕是要餓壞了!”

徐大嫂驚訝道:“大妹在家?那她怎麼不出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