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過去了。

晨光隨著春末的一場雨到來。

淅瀝瀝的雨滴撞在荒涼破敗的屋簷,也撞在依然在苟活的人們的心底。

粥蓬如約搭起,炊煙裡,人們早排了長隊在取粥,一邊感謝一邊遞出瓷碗。

白山掃了掃,不出所料, 嶽屠不見了。

果然,他就是隱士會的九號血獅子,是趙玉真叮囑一定要小心的物件。

可嶽屠雖然不見了,但那伍紅衣卻還在。

紅衣女子不僅在,而且還牽著白妙嬋的手,撐著傘站在不遠處的小樹林裡。

當白山走過去時, 伍紅衣對他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繼而匆匆走開了,去屋裡取了包袱, 不顧春雨地離開了桃花縣,遠行而去。

“她給了你什麼?”白山問。

白妙嬋從雪白長袖裡伸出手,手上有一封信,“說是給你的。”

白山問:“那為什麼不直接找我?”

白妙嬋笑道:“可能你這個人看起來不是那麼好親近吧?”

白山:...

他往前走去。

白妙嬋撐傘隨著。

雨水落在油紙傘面上,彈開,又落入泥土的窪塘裡,盛開白花。

白山拆開了信封。

信封上就寫了一句話:叄天后,午夜,桃花縣南,郊外,黃狗灘一見。

落款是嶽屠。

白山秉持著“閱後即焚”的優良傳統,隨手把信捏成了齏粉。

白妙嬋道:“他肯定是要策反你。”

白山道:“我又不傻,他策反我就反?我是青雲仙宗的叄代弟子,我是逍遙侯家的姑爺,我是皇家上品影子供奉,正二品的身份...我反了幹什麼?”

白妙嬋道:“可是...你肯定還想去。”

白山嘆道:“男人有時候就是這麼賤。”

隨後,他又加了一句:“不過...我不會加入隱士會的, 那是漩渦的......”

他說著說著,卻又欲言又止,因為他莫名地想起了在青雲仙宗時感受到的那陰冷的窺探......

如果,他沒有達到靈嬰境,怕是根本感覺不到那窺探吧?

只是魔宗的麼?

總覺得有些不安。

也許...他早就站在了漩渦的中心,卻還不自知。

白妙嬋輕聲道:“我也只想你平平安安,可若是你真想做什麼...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白山輕輕摟住她瘦削的肩膀,“我不會把我們置於險地的。”

...

...

叄日後。

桃花縣,縣南,郊外。

黃狗灘。

一條因春水漲了的荒河,河水渾濁,裡面死氣沉沉,能吃的魚早就被撈光了,剩下的就是些散發著臭味不知什麼東西,還有不少灘邊的破爛衣物的一角、溼漉漉的屎泥溷合物、無法分辨是人還是獸的骨頭等等...

總之,你絕對不會想走到這灘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