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災禍

由結果倒推原因，其實一切早有預兆。

以諸多理由得以混進城的大量流民，讓襲擊者們獲得了絕佳的身份掩護；許多關鍵崗位上的人被調離，導致危機發生時無人站出來穩定局勢，以至於人心惶惶；擁有控制騷亂的武力，軍警們偏偏被頻發的惡性案件分散了精力，讓他們無法組織起來，只能坐視情況惡化。

“哼，還好我有先見之陰，沒把源石法杖上交，否則這會只能靠拳頭咯~”口中猶在碎碎念，停下腳步的白熊嗅了嗅空氣，才對躲在建築陰影的二人招手示意。“出來吧，附近還沒有感染者。”

“感染者？”正擺弄著父親給予的裝置，卓婭聞言語氣轉冷道：“爸爸，他們該不會又想鬧事吧。”

“多半是，但這次規模很大，而我們人手裝備皆不足，難以將他們逐出城。”滿臉遺憾朝地上唾了一口，再度停下腳步的洛班拿起手電，朝遠處順時針轉動。“只能寄希望城外的第三集團軍了，但願他們動作快點。”

“放心吧，就算軍隊來不了，我也會保護好你們。”或許是覺察到倆人的不安，白熊戴上衣兜裡的墨鏡，擺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我可是切爾諾伯格的軍警，保護城市與家人是我的職責！”

雖不懂他的自信從何而來，但其精神還是感染了趙夕，讓他對形勢發展添了幾分樂觀。看著又一位警官自廢墟中現身，率領六七位平民打扮的人朝己方靠近，青年忍不住湊到白熊身邊道：“接下來怎麼做？”

“我們把人手分散出去，儘量搜尋來不及逃離的平民，再組隊護送他們去登陸點...辛苦了，麻煩你殿後。”朝敬禮的熊人認真回禮，洛班當仁不讓繼續走在隊伍前列，並接過身邊人遞來的袋子。“這是？”

“你的禮服。”

“謝謝，哦對了，這個給你。”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塞到趙夕掌中，洛班自嘲地翻了個白眼：“這是你要的東西，不過很可惜，現在城裡這幅樣子，它估計用不著了。”

確實，就算那位穿越者成功在切爾諾伯格落腳，以如今的狀況，他估計也溜之大吉了。不無遺憾嘆了口氣，青年隨手將紙條揣進口袋，隨即決定與他們一道撤退。

與其在已是戰場城市瞎轉悠，不如先回羅德島，再規劃之後的行動。

氾濫程度堪比蟑螂，沿途大夥又遭遇了好幾波感染者們的襲擊，幸虧以洛班為首的軍警攜帶有武器裝備，三五成群拎著簡陋武器的感染者們尚且構不成威脅，隨著眾人緩緩前進，愈來愈多平民與軍警加入其中，讓隊伍變得更加龐大。

但這並非全是好事，因為循著逃難者而來暴徒也在變多，戰鬥也愈加激烈。

看準角度踢在瓶頸位置，把燃燒瓶踢回投擲者方向，趙夕揮棍將舞著狼牙棒的面具人逼退，隨即高聲吼道：“卓婭！”

回應著他的呼喚，拳頭大小的金色能量自趙夕肩頭上方掠過，擊中了準備丟出燃燒瓶的又一名暴徒。眼看對方被炸開的瓶子燙到嗷嗷叫，某人欣慰地吹了個口哨，順便一棍打中面前敵人的膝蓋，讓後者慘叫著摔倒在地。

站在趙夕身後，卓婭以持槍姿勢握住裝置，瞄準了躲在隱蔽處的感染者們。每當他們想投擲燃燒瓶，少女便摳動扳機，讓裝置射出威力堪比子彈的能量，把敵人逐個擊倒。

命中率與殺傷力皆落在下風，被壓制的感染者們也曾嘗試過近身突襲，但趙夕很快讓他們切身體會到，金屬棍打人有多痛。

“打不贏的，快撤！”不知是誰吼了一嗓子，傷亡慘重的敵人立即做鳥獸散，只餘下幾個躺在地上哀嚎的倒黴蛋。等他們徹底沒影，趙夕這才回過頭，面帶微笑朝卓婭豎起大拇指。

“幹得漂亮。”

“你也很厲害呢，大叔。”

“叫哥哥！”

“小子，看上去你和她處得蠻愉快嘛。”解決了另一側的感染者，全副武裝的中年人擠到趙夕身旁，壞笑著給了他一個肘擊。“給你個警告，結婚前不能做那種事，我家規矩很嚴的。”

這都哪跟哪，我只是靠著天賦加持，能與她聊天開玩笑罷了！對天發誓沒有任何綺念，捂著腹部的某人哭笑不得搖搖頭，表示對方純粹是捕風捉影。

“警官，我承認你的女兒挺活潑，人也長得不錯，但我真沒有...嗯？”

覺察到前方有異樣，青年忍不住止住話頭，同時間也有所發現，洛班迅速收起臉上的戲謔，伸長脖子朝前方張望。“隊伍怎麼停下來了，這裡離登陸區還遠著啊。”

“會不會是路況太差？”

“不至於...”語氣中帶著迷惑，白熊微微眯起眼，努力確認著狀況。“我猜是他們發現登陸區被破壞，正在商量改道見鬼！？”

探頭探腦想看清前方發生了什麼，可惜熊人們多是身高過一米八的大個，在隊伍末尾的青年已經淪為二等殘疾，再怎麼努力也無濟於事。聽著周圍平民們緊張不安的交流，猜測緣由的他正在走神，突然感覺手腕被人用力抓住。

“快！”另隻手拉住了同樣疑惑不解的卓婭，白熊臉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二話不說朝路邊一棟低矮的小樓撲去。側過身用肩膀撞開緊鎖的大門，洛班用力把倆人朝裡面推去。

措不及防加之目標力氣頗大，未能掙脫的趙夕踉蹌了幾下，最終一屁股坐到地上。見熊耳少女驚呼著被自己絆倒，很確定這是某人臨時起意的青年剛打算抱怨，耳畔便響起洛班低沉的話語。

“不論聽到什麼，千萬別出來。”

堅毅的視線中夾雜著幾分柔和，洛班脫下身上的警服，丟給剛剛直起身的卓婭，隨即砰地一聲關上房門。彼此面面相覷，隱約猜到某種可能性的趙夕立即起身，揪住還滿頭問號的少女朝房屋深處移動。

“欸，叔叔你別扯我衣領啊，我自己會走！還有爸爸，為什麼......”

伴隨巨大的轟鳴，鮮紅烈焰猶如一道波浪從窗外掠過，讓某人的話戛然而止。聽著門外悽慘的叫聲，趙夕下意識投去視線，卻震驚地發現建築臨街一面正在熔化。。

木頭，磚頭，石頭，乃至牆內的鋼筋，都在高溫下滋滋作響，化作流淌的紅色液體。眼見其範圍不斷擴大，並有追上己方的趨勢，趙夕也顧不得許多，蹲下身一把抱起卓婭，三步並作兩步兩步往走廊深處跑去。

而往日活潑青春，總是有說有笑的少女，此刻也靜靜躺在青年懷中，扭著頭望向已經化作煉獄的房屋入口處，眼角落下大顆大顆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