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著南三街使臣進城,所以東四街往日裡紛擾的人潮,明顯都減了一半兒。

少了喧譁,十八孔廊橋的橋頭橋尾,小販的吆喝終於是能聽得清楚。

橋頂上,一位身穿白色道袍,濃眉大眼的標緻少年,正靠在橋廊邊,一手捧著黃紙,另一手提筆飛快書寫,聽著吆喝聲,只覺好生吵鬧。

他在寫符。

一呼一吸,就能寫完一張。

可寫了一張又一張,也不見他停下。

街上行人經過他身邊,都會特意繞上幾步,所以就算橋上擁擠,可他身前自有一處空白。

只因他是陳家的公子扶蘇,潛龍榜第十。

每日,他都會在這橋上寫符。

陳扶蘇不是像沈京昭與季玄龍那般的天才,所以他很努力,吃飯睡覺寫符,不算出恭解手,成天便是這三件事。

本來,道門神符派系的青年一代素來以他為首,就像是道門神言一派的年輕弟子唯季玄龍馬首是瞻一樣。

直到大乾三公主李沉魚入了神符一派,他便被這裹挾萬千符法道意的女子,穩穩的壓過了一頭。

不服,所以陳扶蘇自那之後就寫的更加用心。

這時恰好,季離和仙兒走上了廊橋。

等過了橋,再沒多遠,就能遠遠的望到明王府。

季離心中一直憋著一口氣,所以走得很快,他自來體虛很少活動,一路上難免有些氣喘,卻也不見慢下來。

“少主,是要去明王府?”仙兒再難神色不變,明豔的臉上露出些許詫異。

“是。”季離點頭。

仙兒聯想之前,心中已有了猜測。

世上之事多巧處,戲中詞句少言行。

也不知道猜的對錯,可越猜,仙兒便越心驚。

不過三十息間,十八孔廊橋便已被二人行過一半。

眼看前方行人逐漸摩肩接踵,橋上也是越來越堵塞,季離瞧著身前突顯一處空曠,便自然邁步進去。

陳扶蘇還在低頭寫符。

卻見一男一女從身前疾行而過,尤其那少年郎,衣襬恰好拂過了他手中黃紙。

這符,就寫廢了一張。

待陳扶蘇抬眼望去,二人已經步入湍急人潮不見蹤影。

“怎的如此沒禮貌?”陳扶蘇蹙起眉。

道門上下,陳扶蘇最是知禮守禮,與人交際從來也都是禮字當先。

如今被無故衝撞,自然是要與之分辯一二。

所以他把廢掉的黃紙收起,又掏出一張寫了起來,同時朝著季離和仙兒離去的方向走去。

邊寫,邊追。

橋上行人,還是給他周身留出了一處空白來。

明王府。

明王季雲還在書房端坐。

他早已面見過陛下,極北之地的些微小事均已稟報,還與神皇扯了三兩句家常,君臣盡歡顏。

所以今日無事,便在書房將他稀罕至極的幾幅字帖取出,平攤在書案,就著陳茶細細品鑑。

這幾幅字帖,均為乾坤書院的大先生書寫,得來實在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