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雲山的離開,好不容易暫時平靜下來的關中風起雲湧,各方勢力的角逐又悄然開始。

關中百姓儘管知道暫時的安寧在不久之後又會灰飛煙滅,卻仍舊向神明謙恭地祈禱,並竭盡自己的辛勞和汗水,趁著春日為一年的生計而苦苦努力。

哪怕還有一點活下去的希望,大部分人也不願意背井離鄉,他們衷心盼望雲山能早日返回這裡,帶領他們再次擋住敵軍的入侵,讓飽受蹂躪的大漢故都如多年前一樣生機勃勃,讓那些羌胡的鐵騎再也不能開到此處。

在許都的雲山也沒有如傳聞中一樣沉浸在溫柔鄉里。

為了進一步噁心雲山,曹丕甚至以曹操剛剛去世為由,表示妹妹要守孝三年,暫時不能嫁人。

這一連串的操作幾乎已經將“針對”兩個字寫在了臉上,見雲山無可奈何,只能任由自己欺負,曹丕的心中就像三伏天喝了冰鎮蜜水一樣別提有多愉悅了。

儘管他的親信辛毗、桓階等人都勸他還是算了,現在應該大事為先,跟雲山較勁做什麼,但大文學家曹丕就是不能受這種氣。

我沒當魏王的時候你不聽我的,現在我當了魏王你還是不聽我的,那我這麼多年的辛苦是為了什麼?

除非雲山卑躬屈膝哭著向他認錯,不然曹丕就是要不斷給他製造各種各樣的麻煩,讓他在許都也絕對無法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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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刺史臧霸的軍營在許都城外——他來許都奔喪的時候帶了三百騎兵,就駐紮在城外,之前青州兵譁變逃離許都之後,臧霸積極排程手下人去抓人,自己卻按兵不動,自己暗戳戳地在此觀察。

這位名將很明顯是動了很多的心思,現在已經開始有點反叛的意思了。

這也是曹操死的太早留下的種種隱患之一。

曹操還活著,透過消滅馬騰韓遂,用更溫柔的手段消滅朝中的種種反抗不臣,再一點點笑出臧霸的軍權,借臧霸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造反。

可因為王必之死,曹操的身體情況惡化,他知道兒子曹丕的能力不足,只能強行稱王,將能力遠在兒子之上的荀彧先逼死,又以楊修案重創楊彪,勉強給曹丕留下了一個對手較少的局面。可他也實在無法再有效處理臧霸這些軍頭,也只能等曹丕自己來解決了。

青州軍叛逃之後,曹丕在司馬懿的建議下第一時間安撫了臧霸,表示朝廷相信此事絕對跟臧霸無關,都是一群小人聽信謠言才私自逃跑,朝廷對臧霸的信任還是如從前一般沒有絲毫的改變。

這種鬼話肯定也只能暫時維持一下局面,臧霸現在明顯在觀望——如果曹丕能妥善處置好許都的種種,大魏真有代漢的跡象,他不介意繼續當大魏純臣,像從前一樣為大魏效力。

可如果曹丕連這種事都處置不好,周圍的反叛越來越多,那臧霸不介意改換門庭,轉頭匡扶漢室還不是美滋滋。

當年臧霸也不是一開始就對曹操這麼恭敬,還曾經公開收容叛徒,儼然是一方諸侯,後來因為曹操的勢力越來越壯大,臧霸才被迫走出舒適區,替曹操打打仗維持一下自己的地位。

他現在做夢都想重新壯大勢力,至少回到自己當年的狀態,曹丕越犯病,臧霸的心情就越好,最好天下一直亂下去,這樣才能有他們這些地方軍閥的出路。

也是因此,聽說雲山來訪的時候臧霸稍稍有點意外,他凝思片刻,已經有了主意。

“將軍可知雲山小兒來作甚?”臧霸麾下利城太守吳敦小心翼翼地問道。

“還能來做什麼?”臧霸部將毛暉懶洋洋地道,“他是曹丕的妹婿,之前因為與曹子建相善得罪了曹丕,現在肯定是要來說將軍入朝為官。嘿,馬騰之前入朝為官是什麼下場,就算入朝能為三公,哪有在徐州逍遙自在。”

“將軍不如佈下刀斧手五百人,等雲山入軍中,我等一齊令他下拜,定能嚇得他不敢入營,能嚇住雲山,曹丕再無手段,還得如從前一樣令將軍督青徐諸軍事。”

手下這群人的吹捧讓臧霸心中頗為得意,但身為群雄逐鹿時代就開始討生活的老人,臧霸的判斷能力還是相當不錯。

誰是朋友,誰是敵人?

很顯然現在他的大敵是剛當上魏王的曹丕,雲山之前也因為惹怒曹丕而遭到敵視,不拉攏一番就說不過去了。

“懂又不懂啊你們。”臧霸懶洋洋地道,“千萬別把雲山當成敵人,我們難道不是好朋友嗎?都給我打起精神聽令行事,跟我去見見這位少年將軍是什麼模樣。”

於是,關平來到臧霸營前,口稱拜見時,臧霸非但沒有阻擋,反到一臉喜氣洋洋之色飛快地迎了出去。

“久聞雲將軍大名,真是英雄出少年。

某還沒去拜見將軍,沒想到將軍居然親自上門了,真是讓某蓬蓽生輝啊。”

雄壯的宛如一堵鐵牆一般的臧霸邁著輕快的步伐,飛快地迎了出來。

多年的沉浮,臧霸已經能很自然地露出一臉誠惶誠恐的模樣,就差給比自己兒子還小的雲山磕一個,關平也趕緊迎上去,搶先向臧霸拜倒,口稱見過叔父。

說起來劉關張三兄弟當年跟臧霸也有過不少交情,他當年曾經暫時跟呂布聯合打曹操,呂布失敗之後又投奔曹操招攬眾人,以琅琊相的名義逐漸壯大自己的勢力。

當時曹操麾下徐翕、毛暉二人趁著兗州之亂反叛,後來逃到了臧霸手下,曹操派當時在自己麾下的劉備去臧霸那裡索要此二人,而臧霸梗著脖子表示我出來混就是靠著夠狠夠義氣和兄弟多,我雖然服從曹公,但他也應該用義氣來讓我佩服,這種強迫的口氣難道是教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