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劉惇臉上露出輕蔑之色,“那些黔首各個自私蠢笨不服王化,我等無錢無糧,他們怎麼願意給咱們賣命?

若是強令他們從軍,與山中賊寇無異,曹軍只需稍稍用些錢糧就能令這些人再反。

老賊令樂進、徐晃兩宿將分別進駐襄陽、樊城,顯然也是擔心進軍時有人自後方生亂,小將軍此法……不可行!”

關平也知道劉惇說的是事實。

當時雲珊珊說起此事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可行,可奇怪的是包括賈良才和黃四在內所有人居然都沒有對此提出反對意見,似乎眾人都聽說過這個神奇的作戰思路。

唔,當時應該留下來先問問該怎麼做才是啊。

陸議思考片刻,低聲道:

“我覺得也並不是不能一試。”

劉惇難以置信地看著陸議,苦笑道:

“伯言,此事不能開玩笑啊。曹仁蠢笨,也只是在水上,若是上岸,咱們這三千人還不夠樂進一人塞牙縫的。”

陸議微笑道:“若是我等也有精兵十萬,自然要攻城,只是現在沒這麼多兵將,閒著也是閒著,我倒是以為此事不無可能——劉公以為,歷來用兵為何要把大軍囤在城中?”

“那當然……”劉惇賣弄道,“這城池堅固,糧草兵甲充足,大路水道便利,而且城中也多有良田,若是佔據城池,便是大勝了。”

“不錯,但還有一件事——佔據城池,可以儘量減少逃兵。”

自古以來,逃兵都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一支大軍有十數萬,光是給這支大軍提供給養的民夫最少也得是這個數字。大多數士兵只是被臨時徵調來打仗,打完了還要回家種地,就算衛青霍去病一般的舉全國之力供養的軍隊,給他們提供服務的民夫也總得種地,總不可能人人意志堅定,為了打仗不顧一切。

所以他們總會想方設法逃跑。

順風仗趕路太累,溜了溜了。

逆風仗明天估計就會死,溜了溜了。

僵持不下我家的地怎麼辦,溜了溜了。

當兵太辛苦,溜了溜了。

你要抓個逃兵起碼也要到打完仗之後,這年頭的戶籍算是個玄學,能在山裡找到一個逃兵確實需要相當的能力和運氣。

為了減少逃兵,歷來駐軍都會盡量找個城池,若是在野外駐軍,那就別低估人類對自由的渴望了。

陸議站起身來揹著手不住地打轉,喃喃念道:

“曹軍的北軍多是屯田兵,除了少數人,多是被迫從軍。這些人不熟悉地形,荊州的本地人本來也不願與坦之廝殺。若坦之小心,說不定能把眾人排程起來,你也說樂進之前正在剿滅山賊,坦之若是做賊,豈是他人能相提並論?

此計在他處不可行,在襄陽未必就不可一試。坦之,這這誰想出來的?”

呃……

關平總不能告訴陸議這是千年後之人想出來的,也只能隨口道:

“此乃我軍名士所教。”

“諸葛先生果然不同凡響。”陸議下意識地就猜測這是諸葛亮的主意。

諸葛亮曾久居襄陽附近,對著一代的風土人情有很深的理解,如果真的是諸葛亮的主意,倒不是不能試試。

“我與坦之同去。”陸議迅速做出判斷。

關平搖頭道:

“我自己只帶三百荊州人同去,有勞伯言在江上接應了。”

陸議一怔,又很快連連點頭:

“那你千萬小心,如若不成,趕緊離開,我派人在此接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