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嘉氏搖搖頭,不再跟“固執”的兒媳對話。

她起身,來到門口,望著圍觀的百姓。

“你們聽好了,老身夫君乃實職錦衣衛千戶,家風嚴謹,今日在此教導後輩不成,其非要拋頭露面敗壞門楣,老身管教不嚴也無從制止。”

“老身在此放出話來,若是以後誰敢與她做買賣,哪怕只是買賣米糧官鹽,也等同與朱家作對,我朱家絕不會讓其有好日子過!”

朱嘉氏要收回宅子,幾次出手不得,這回乾脆劍走偏鋒,威脅兒媳不得,威脅你們這群升斗小民還不行麼?

錢串子率先跳出來,“老夫人說得是,這年頭,女人無才便是德,乖乖在家帶孩子不是很好麼?朱娘,你還是聽長輩一句勸吧!”

“錢串子,這裡有你什麼事?你是覺得朱娘做生意比你實誠,比不過人家,出來搗亂是吧?”

“咱街坊鄰里誰不知朱娘是好人?她做了什麼壞門風的事?”

“這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街坊們義憤填膺,紛紛替朱娘不值。

朱嘉氏懶得跟這些市井小民爭論,她很清楚世人大多膽小怕事,嘴上說說罷了,真讓他們來買東西,有幾個敢進門?

只要兒媳鋪子生意慘淡,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臨出門時朱嘉氏側過頭斜眼打量兒媳,陰測測道:“老三媳婦,既然規矩定下,你便按照規矩行事,希望好自為之!走了!”

隨即一群人浩浩蕩蕩遠去。

……

……

“哈哈哈,有意思,可真有意思。”

此時米鋪斜對面茶肆二樓,有人正興致盎然地打量眼前發生的一幕。

看到朱嘉氏灰頭土臉從米鋪離開,那人已笑得合不攏嘴。

正是蘇熙貴。

侍立一旁的賬房不解問道:“東家,咱拆借錢給那母子,就是為了看這一家子狗咬狗?”

蘇熙貴罵道:“不開眼的東西,我做買賣用得著你來教?這才叫手段!明明有錢,卻不開始時就給,到最後來個當頭一擊,這其中的門道不值得好好領會體悟……”

賬房被罵,有些不甘心:“東家就不怕那母子把這種手段用在咱身上?”

“我用得著擔心這個?這世道有沒有手段不要緊,只要按規矩辦事即可,這小小安陸真是臥虎藏龍,本以為朱家老夫人已是一號人物,現在看起來……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蘇熙貴好戲看完,正要離開。

樓梯口忽然有人快步上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茶桌前。

“東家,黃藩臺來信,讓您趕緊回省城。”來人氣喘吁吁道。

蘇熙貴皺眉:“什麼事?我這邊生意還沒談完呢。”

來人道:“黃藩臺捎來話,江贛和湖廣等處,盜亂頻出,似有嚴密的組織,專門搶奪來往商隊,死傷人命之惡性案件不時發生。”

蘇熙貴點點頭:“若所料不差,或跟贛地不太平有關……好吧,我這就走,回武昌府看看到底發生何事。”

賬房問詢:“那東家,咱跟朱家人的精鹽買賣怎麼辦?”

“隨便找人應付就行,該給的鹽一斤都不能少,交鹽時把賬目釐清,場面事不能做虧。”

蘇熙貴說到這裡,嘴角浮現一抹笑容:“如果他們還不上,需要收田宅,我不在安陸反而好辦些,我就不信地方官府還能包庇朱家不成?”

賬房釋然點頭:“東家說的是,若真還不起,我們收取田宅誰也說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