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道:「那他到底讓我們去幹嘛?」

朱浩搖頭輕輕嘆息:「京師有士子,違背禮法綱常,在楊用修看來,這些人是要自斷前程,他所能想到的應對辦法,無非是斷絕這些人科舉進仕的途徑,起到警醒世人的作用。」

「呃······」

徐階琢磨了一下,「這跟我們去探聽虛實,有何關係?」

朱浩笑道:「沒關係嗎?每個人都懲治一番,是否大動干戈?具體操作起來也很麻煩······不如探明誰是挑頭的,來個殺一儆百,是否簡單有效多了?」

徐階恍然大悟:「楊侍講的意思,是讓我們去查誰是帶頭的啊,那他······幹嘛不明著跟我們講?」

朱浩道:「他具體要幹嘛,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試著分析一下,他說話辦事向來如此,說一半藏一半,雲裡霧裡的,跟他交往會很累,不然為何現在我能避則避?」

「那我······看來該跟用修保持一段距離了。」徐階似乎學聰明瞭。

跟楊慎搞好關係,可不是什麼好事,朱浩曾經就是楊慎的親密戰友,現在都要跟其劃清關係,而楊慎卻還死皮賴臉來找朱浩辦事,徐階也能感受到與楊慎交好,給自己帶不來切身利益,那還不如躲得遠遠的呢。

......

徐階以為朱浩當即就會帶他去學社接觸一下有著新思想的學子,不想朱浩只跟他約了個時間,說回頭再去。

朱浩跟徐階作別後,立即去見了京城學社的發起人,張璁本尊。

張璁得知朱浩要見他,有些受寵若驚,畢竟他此番回到京師後,根本見不到帝黨中有實際發言權的人,而朱浩作為他的「伯樂」,無論他心中對朱浩有多麼羨慕和妒忌,至少短時間內他想上位,得依靠朱浩暗中相助。

.·····秉用兄,最近你在京城鬧出的動靜有點大,京城內一堆堆士子聚集起來談論朝事,哪怕對大禮議有助益,但如此大的動靜,還是會遭來朝中正統文官勢力的反噬,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朱浩先給張璁定了個基調。你操之過急了。

張璁急忙解釋:「在下也是一心為了辦成皇差,陛下為議禮之事煩心,做臣子的豈能什麼都不做?在下發現,朝中先前支援議禮的聲音太過微弱,便想借助在下在議禮中的一點微薄影響力,多發動一些人,在朝中製造些聲浪出來。」

朱浩道:「有這個心就好,但做事要講究循序漸進,這種力挺的聲音更多是給予對手反擊的機會。

「你知道楊用修找***什麼嗎?他讓我去查查,跟你一起議禮的人到底有誰,有些朝中地位不高的官員,還有士子中尚未有功名卻有一定領袖氣質的······你猜他查出這些人後,會怎麼做?」

張璁面色謹慎:「哪怕現在一時被打壓,將來這些人還是可以成為匡扶社稷的棟樑。」朱浩聞言

不由詫異。

你張璁是理想主義者,還是真傻?你把話挑這麼明白乾嘛?

跟著你乾的,將來就能成為匡扶社稷之才?你當自己是誰?

就算你真覺得這些人能幫到你,你直接在我面前這麼說,是沒把我朱敬道當回事?還是你覺得,我也是你的棋子?

張璁可能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透露出的野心太過驚人,急忙補救:「朱先生,這些人中的確有能人,在下會——引薦給您認識。」

朱浩擺手道:「不必了,非常時期,在非常之事上發出非常聲音之人,往往不可重用,他們目的性太過明確,功利心重,難成大事。我這裡也勸秉用兄一句,議禮之事成敗關鍵並不在得到多少人的支援,所以無需做那無用功。」

張璁不解地問道:「難道不該贏得更多人支援?」

朱浩看出張璁的意見挺大,不過想想也對,此人自己就是意見領袖,所以聽不進去勸告情有可原。

朱浩道:「你贏得再多人支援,朝中主流輿論,會給你一絲一毫傾斜嗎?從內閣到禮部,再到朝中各衙門,有一個正統文官給你哪怕一點點支援嗎?」

「這······」張璁語塞。

「既然沒有這種支援,你讓微末的官員,還有尚未取得功名的讀書人,跟著你的意見走,你是在幫他們還是在害他們?將來議禮的時候,你指望他們跟正統文官再打一架?」

朱浩的語氣,已不是在跟張璁探討,更多是對張璁的點醒和教訓。「是,是,在下思慮不周。」

張璁可沒底氣跟朱浩正面對抗,趕緊俯首帖耳認錯。

朱浩道:「有時間,多去跟黃學士談論議禮之事,他能幫到你······他入閣指日可待,屆時留下的議禮翰林學士的職位,或能落到你身上,你要好好把握機會,不得節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