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慎道:「現在永寧衛署理軍務的事衛指揮使僉事李鏜,我想讓你去見見他,跟他商議此事。」

朱浩有些為難:「這……怕是不妥吧?我乃地方知府,去見衛所之人,談的還是欺瞞朝廷

的事,這恐怕……」

楊慎道:「除了你,還有誰合適?」

朱浩搖頭道:「用修兄,不是我推三阻四,實在是這件事我無能為力……現在我能把事做到這地步,已冒了很大的風險,你不能再把更多的重任往我身上加。再說了,楊閣老若真有意要安排永寧衛的人協助辦事,難道只想靠我這個知府來幫忙運作?」

其實朱浩都沒好意思說。

你楊慎還當是以往京城時?

那時名義上我是你爹的門人,你爹指派我做事,甚至我對你幾乎也是惟命是從,但現在皇帝、孫老頭和你爹三方都已達成協議,我成為孫老頭的人,你還想對我發號施令的話,就要考慮一下我願不願意了。

楊慎沒想到朱浩回絕得如此乾脆。

但楊慎隨即就明白過來。

朱浩把藏生鐵的事告訴他,還讓他有機會暗中通知楊廷和,並有了妥善的解決方案,這都是朱浩冒險的結果。

這並不代表朱浩還當自己是楊氏門人。

楊慎現在可沒資格以為朱浩加官進爵為藉口,讓朱浩為其所用,因為從某種角度而言,朱浩未來的仕途都給安排好了,從永平府知府卸任後,就會回到京城當戶部郎中,以後吏部再想委派朱浩去哪裡,恐怕既要經過孫交的同意,也要皇帝的準允。

朱浩的仕途前景,乃三方交易的一部分,楊廷和就算貴為首輔,現在很難說以他一己之力把朱浩給委派到什麼偏遠的地方當官。

而這恰恰是朱浩設計這一切的原因。

我既可以取得你們楊氏的信任,繼續幫你們做事,套取想要的情報,卻不用揹負背叛楊氏的罪名,甚至連首輔楊廷和都沒法決定我將來被委派到哪兒。

那不管是楊廷和當首輔,還是未來你們文官派系的誰當首輔,也沒法名正言順把我調去犄角旮旯的地方。

我的仕途既然是政治交易的結果,那你們文官派系想單方面撕毀協議不成?

那時皇帝就會站出來說,不行,朱浩是當初商議好被委派出來管理礦山,那他就必須留在戶部,否則朕就要把礦山收回,繼續派人經營和出去開新礦,是你們文官不講信義在先,逼朕這麼做的。

楊慎道:「家父讓懷柔伯暗中跟李鏜通訊,但李鏜是否會同意,兩說。若有你這層關係,知府和衛所一同出面,那李鏜應該就會打消顧慮。」

朱浩笑著搖頭:「聽起來是這樣,但我還是不能如此做。我現在既為戶部委派接收礦山,就不能明知故犯,望用修兄理解。」

即便楊慎說出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要地方文官武將聯合一起對付錦衣衛,朱浩依然乾淨利落地予以回絕。

換做以往,楊慎肯定會給朱浩甩臉色,現在卻不好意思這麼做。

「唉!」

楊慎嘆道,「或許你顧慮得對,是我太過強人所難。」

朱浩笑了笑。

你楊用修居然學會站在他人立場上考慮問題?

真是不容易啊!

以往你強人所難的地方可太多了,遠不止今天這一次,現在你我雖共事,但已站在不同的立場上,做事豈能還像以前一樣你動腦子我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