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無官一身輕,除了在家裡練習書法,就是出去踏青,走走看看,欣賞京城風景,偶爾還爬爬山釣釣魚,再就是在家裡研究茶茗,不時去朱浩的戲園子聽戲。

總之小日子過得無比愜意。

表面上是這樣,實際上時不時就會被叫去思賢居,充當皇帝的幕僚,再或是被拉去批閱奏疏,總之現在的唐寅,是那種進能當朝堂輔弼重臣,退能當鄉野散人的資深自我矛盾結合體。

唐寅拿起紫砂壺,給孫交斟滿一杯茶水,隨口道:「三四天行程,要是到了,會立即傳信回來,就這兩天的事情吧。來來來,孫老,嚐嚐,這是西湖邊所產龍井茶,鄉人來拜訪,特地捎來的。」

孫交過來,到軟墊前盤膝坐下,拿起茶杯,突然想到什麼,問道:「最近拜訪你的江南名士不少吧?」

唐寅笑道:「富在山間有遠親,更何況唐

某身處京師鬧市?如今有了點虛名,自然來見的人不在少數……其實鄙人在江南時,也多與地方士人來往,眼下不過是禮尚往來罷了。」

唐寅別的不行,交際能力卻一流。當初沒當官的時候,身邊狐朋狗友一大堆,現在他「飛黃騰達」,即便不在朝堂,別人也都覺得等楊廷和退下來後,唐寅至少是當侍郎的料,曾經跟唐寅有過一面之緣的,紛紛以老朋友的身份跑來京城拜訪。

孫交飲下一口茶水,只覺鮮爽甘醇,唇齒留芳,好像喝酒一般,讓茶水在嘴裡回味良久才嚥下肚,慢悠悠將茶杯放下後,發出感慨:「好茶……不過伯虎你最好還是少見外人,否則恐對你前途不利。」

「呵呵。」

唐寅笑得很灑脫,「敬道有一句話說得正合我心意,這世上之人,或為情所困,或為功名利祿所擾,如履薄冰進退失據,卻都只是紅塵俗世牽絆,不及那方外人之萬一。」

孫交皺眉:「敬道說過這話?」

唐寅笑問:「聽起來,是不是很有禪機?」

孫交簡直想把剛喝進肚裡的茶水給噴出來。

你唐寅還真是臭不要臉,學生說過的話,你這個老師怎麼拿來當人生座右銘一般?說得好像你要超脫紅塵,要出家當和尚了一般。

孫交實在理解不了唐寅的心態,自然也就不去糾結,繼續問道:「最近朝廷正在商議東南海防事務,涉及山東、南直隸、浙江、福建等處備倭事宜,不知陛下作何安排?」

唐寅雙目圓瞪,驚訝地道:「孫老是在問我?」

孫交打量唐寅,好似在說,我不問你問誰?

唐寅搖頭苦笑:「此等事,朝堂上自有定奪,我一不在朝,二不參與謀劃,從何得知?」

「你不知情?」

孫交自然不相信唐寅的鬼話,「你可知眼下兵部在商議增設浙江備倭總制人選,你可是大熱門,甚至連兵部中人對你都推崇有加,此等事陛下怎會不與你討論呢?」

唐寅無奈道:「孫老,我賦閒在府中,不會參與朝堂紛爭,再說敬道也未跟我提過半句要我去浙江領兵之事……孫老多心了。」

孫交不滿道:「別什麼事都把敬道掛在嘴邊,難道你唐伯虎,遇事只聽敬道的?你自己沒主見?」

唐寅一看,你孫老頭居然急了?

要不是朱浩的關係,你沒事跑我這裡來拜訪,我稀罕見你?你不知道我這府門多難進是吧?

現在居然怪我沒事把朱浩掛在嘴邊……

不過想想也是,有什麼事,我不聽朱浩的,聽誰的?聽你孫志同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