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東南海防缺漏,地方上已經報了上來,楊介夫主持操辦,其中福建和廣東兩處,拿下的人中……有老夫的門人……」

孫交幾乎把話挑明瞭。

朱浩道:「東南海防賬目缺漏,多是因為南京守備衙門和各級的督撫剋扣所致。前期調撥,不過才十幾萬兩銀子,各衙門都撈一點,其實沒剩下多少。孫老是想說,那些人是被冤枉的,要設法搭救?」

孫交搖頭:「老夫不會做那些知法犯法之事,但介夫做事也確實有些過分,明明事情已經談妥了,南戶部和一些管庫糧之人,也都認罪認罰,卻還是要擴大牽連。若他們真的有罪,老夫也不會說什麼,是吧?」

朱浩點點頭。

說不是包庇,其實還是包庇。

「那我回頭幫孫老問問,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朱浩道。

孫交點頭,心中還有話卻沒說出來,想來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朱浩道:「我明白,孫老擔心,楊閣老想以此敲山震虎,讓孫老往他那邊靠攏……或者是逼孫老致仕。孫老對於是否離朝,並不在意,只是不想走的時候落個身後罵名是吧?」

「呵呵。」

孫交不由搖頭苦笑。

什麼事都瞞不住朱浩。

若只是他曾經的門生故舊被拿下,他根本就不當回事,問題是現在楊廷和明擺著有借題發揮之意,不然為什麼偏偏在這時候針對他孫交?

也是因為從去年年中開始,孫交在朝中的傾向,已往新皇那邊傾斜,再想說自己是中立的也沒人相信。

楊廷和先前還能跟孫交保持和睦,可現在不一樣了,楊廷和必須要讓孫交知道這朝堂到底是誰做主。

「另外,黃公獻也派人到京城來遊說,估計他的人你也認識,就是那個姓蘇的商賈,出手很大方,我不反對他活動,只是不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給大家帶來麻煩。」孫交再度出言提醒。

朱浩點頭。

楊廷和借題發揮,顯然不只針對孫交一個,還有黃瓚也是被重點打擊的物件。

黃瓚見自己被盯上,應對方法很特別,就是派蘇熙貴來京城往各衙門塞銀子,那銀子塞起來……完全不知道什麼叫心疼。

孫交想提醒朱浩,這次的事不同以往,不是說打點一下三法司的人就能解決問題,還容易被楊廷和派系的人抓到把柄,重點是刑部和大理寺現在都是楊廷和的人把持,刑部尚書林俊素來以公正嚴明著稱,也不能說其假清高,可林俊真要辦起誰,那人怕是要遭殃。

「孫老還有要交待的嗎?」

朱浩誠懇地問道。

孫交道:「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先前我問你,有關鬻題之事,其實就是想看看,你是否打算以此來作為反擊。」

「若你真打算借鬻題之事做文章,切記要適可而止,楊介夫不是易與之輩,先前他容讓過多,若真把他逼到了絕路上,他行事也就沒什麼顧慮了。」

這話,就是專門說給朱浩聽的。

怕女婿心高氣傲,以往能把楊廷和吃定了,那是楊廷和不想把自己的名聲搞得太臭,在跟皇帝對立時,儘量容忍,但若涉及其根本性利益,不再退讓,最後朱浩可能會吃個大虧。

朱浩笑著點了點頭。

孫交是個聰明人,提醒的恰恰是朱浩最擔心的一點。

趕狗入窮巷,乃朱四跟楊廷和鬥爭到最後一步既有可能會遇到的情況。

朱浩為什麼一直提醒朱四要忍耐?

就在於,沒有把楊廷和的聲望和其盤根錯節的勢力瓦解到一定程度前,不能把楊廷和逼急了,現在就算楊廷和主動請辭,也不能答應下來,因為楊廷和派系的人還掌控朝局,楊廷和走了,難道蔣冕就會給小皇帝面子?

誰敢保證蔣冕或毛紀不是下一個楊廷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