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承勳與朱浩一起出了修撰房,等快到翰林院大門時,餘承勳道:“陛下接王妃到京師之事上,頗為執拗,聽聞你對禮法頗有見解,這邊劉學士安排下任務,讓各人回去後,研習一下《禮記》,看看如何引經據典上疏辯駁,令陛下不再執著於以皇太后之禮接王妃入宮。”

朱浩想了想。

這次還算和氣,沒上來又讓眾新科進士或是翰林搞什麼聯名上奏。

但讓各人回去研究《禮記》,這是劉春想出來的應對策略?

朱浩道:“餘兄,這是劉學士的意思,還是……楊兄的意思?”

“呵呵。”

餘承勳湊過去小聲道,“有些時候,裝湖塗就好,莫要較真兒……知道你心思敏捷,但有時說話不能太直性子。”

說完還給朱浩打了個眼色,意思是,你知道這是楊慎的主意就行。

現在翰林院名義上由劉春主持,豐熙為副手,但實際上現在翰林院很多事務,尤其涉及經延日講和議大禮之事,都是楊慎在背後操持,楊慎藉助父親的威嚴,已隱約有成為翰林學士的傾向。

翰林院中人人都知曉,只是沒人敢指出來罷了。

……

……

“他真是這麼說的?”

餘承勳送朱浩出翰林院後,乘坐官轎去楊府見了楊慎。

當天楊慎沒去翰林院,留在家裡整理文稿,眼下《武宗實錄》的修撰已進入到整理錄入稿件的最後階段,楊廷和的意思是趁著《武宗實錄》正式編修前,把楊慎的名字排在眾修撰中靠前的位置。

修書是翰林院中考核任免最重要的“政績”。

一般來說,一部重要的書籍成書,修書者都會酌情升官一等。

翰林院中想有別的什麼功勞可是很難的事情。

餘承勳坐下來,畢竟是妹夫和大舅子的關係,算是一家人,私下場合沒那麼多拘謹。

餘承勳笑道:“我倒覺得,他說話挺耿直的,做事什麼的算不上勤快,卻也沒說偷懶,總之深諳儒家中庸之道……從他身上真看不出有何勤奮之處,卻能考中狀元,文采卓著……呵呵。”

楊慎沒反駁餘承勳的意見,澹然道:“或許就是過去十年付出太多努力,又被人寄予厚望,考中進士後才不想過於折騰自己。”

餘承勳道:“用修你乃狀元出身,應該理解他吧?”

楊慎放下手上的書稿,打量餘承勳道:“現在朝野都在為陛下迎王妃之事議論紛紛,今日我不在翰苑,周圍人有何獨到的見地?”

“沒聽誰說起過……”

餘承勳很坦然。

翰林院這群閒人,誰沒事會去關心皇帝迎母親之事?蔣王妃當不當太后,只有古板的衛道士才會關注,再或是像楊廷和這樣的野心家。

眾翰林明明應該處在議禮的急先鋒位置,卻沒一人想出頭,也是知道這種事出力不討好。

迎合了皇帝,現在就要倒黴,因為會得罪當朝首輔。

而迎合楊廷和,難道指望首輔一輩子在朝?新皇未來有一天大權在握,會不會報復今日之事?

所以但凡不是被人逼到頭上,這些清貴的翰林都不會說出個所以然來,能混就混,大不了就當不知道有這麼回事,人前也不會隨便議論什麼。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