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彬成為宮內跟內閣溝通的橋樑。

溝通及時不說,還因為楊廷和早有準備,使得楊廷和的應對之策得以順利展開。

江彬雖然控制著軍隊,卻來得及將手頭皇帝“遺詔”公之於眾,他正在豹房安排皇帝后事,便聽聞楊廷和等內閣大臣,聯同在京部堂、九卿、公侯伯、駙馬等人一同入宮面見張太后。

江彬後知後覺,忽然意識到大事發生時應該控制閣臣和部院大臣,現在除非帶兵直接攻打皇宮,否則好像主動權已拱手讓出。

但他仗著手頭有遺詔,有恃無恐,覺得會有人來通知,讓他一起參加會議。

不想這次大明頂級會議,跟他江彬沒有絲毫關係。

皇宮內。

張太后坐於奉天殿外的鳳案上,面前是幾十個京師中實權人物,其中居然包括跟江彬過從甚密的安邊伯許泰。

許泰被召入宮,也是江彬認為朝中人不敢對他下手的重要原因,有許泰在,至少這次會議發生什麼事,他能第一時間知曉。

除了勳貴和閣臣、部堂大臣,宮裡各職司太監出席此次會議的人也不少。

奉天殿前舉行的會議,連門檻都沒進,狹長的通道上,各人心懷忐忑,在張太后就座後,沒等張太后和魏彬開口說一句,楊廷和便走上前,拿出一份東西,道:“太后在上,如今陛下賓天,舉國哀悼,當及早定嗣位人選。”

先不提治喪之事,也不安排治喪大臣,先談皇帝繼位人選問題。

張太后雙目紅腫,滿臉悽哀,但她還是迅速鎮定下來,道:“陛下未有子嗣,有關嗣君人選,楊卿家位居宰輔,有何意見但說無妨。”

楊廷和也不廢話,轉頭將自己手上的東西展開,卻是一份謄抄版的《皇明祖訓》,高聲道:“太祖遺訓,皇嗣出缺,兄終弟及。諸位可有異議?”

此話一出,在場王公貴胄和朝中元老大臣,都覺得好奇。

你所謂的“兄終弟及”,聽起來很有道理,可問題是當今皇帝唯一的弟弟早死了,那意思是得從孝宗的弟弟中尋找繼位人?

興王已死,那就該是益王繼位。

張太后問道:“楊卿家,何為兄終弟及?哀家並無其他子嗣,是否可從皇室旁支中,過繼個孩子給陛下?”

張太后不想讓朱厚照的叔叔或者是堂弟來繼位,而想著給兒子過繼個兒子,也就是她的孫子,那丈夫這一支就算沒有斷絕,從禮法上來說她也將成為“太皇太后”,繼續作為皇宮的女主人而存在。

楊廷和道:“兄終弟及,誰能瀆焉。興獻王長子,憲宗之孫,孝宗之從子,大行皇帝之從弟,序當立。”

如此一說,張太后立即明白過來,不是給自己過繼個孫子,而是給自己過繼個兒子,雖然不是盡善盡美,但聽起來好像差別不大,以後自己的“過繼子”當皇帝,自己還是太后。

王瓊出列道:“大明禮法,長子不得出繼。”

言外之意,王瓊不支援興王繼位,他想以益王繼位或者是找益王的兒子過繼到孝宗名下繼位。

楊廷和回頭瞪了王瓊一眼,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以請示口吻道:“請太后及早做主,救大明社稷之危。”

言外之意,我已經定下興王來繼承皇位,看似我問你們意見,其實我就是禮貌性問問而已,最終決定權在張太后手上,而此時張太后已被我裹挾,外有江彬作亂,你們真以為有時間坐下來細談呢?

要定就定,乾脆利落一點!

張太后道:“楊卿家所言符合大明體統,便依楊卿家所言,草擬詔書。”

楊廷和馬上又拿出一份早就草擬好的詔書,請示道:“臣已有草案,請太后以陛下遺詔之命,宣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