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嘉氏本想問問,你爹在你面前是否表現出異狀,可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出口。

朱萬宏道:“兒的職位是爹傳下來的,孩兒必當對爹恭敬孝順,可惜無法侍奉於病榻前,家中事就多仰仗母親大人您了。”

說完哭著磕頭,演技再次提升了一個檔次。

他的話其實是間接提醒老孃,我的職位是老頭子傳給我的,要是他的病真的好了,我就要被褫奪手頭的權力,那我肯定希望他一直臥床不起,你不會認為我想幫他從病榻上起來吧?

暗示的最高境界,就是不提,甚至連暗示都算不上,只提到一個沒法病榻前盡孝的問題,可朱嘉氏還是以自己的老謀深算迅速想到這一層。

如此朱嘉氏的疑慮便完全打消。

想想也對,丈夫病情好轉,對別人來說或是值得欣慰之事,但對這個長子,那簡直是災難,好不容易獲得江彬信任有了現在的地位,難道要給他人做嫁衣?

“吾兒啊,這幾年真是辛苦你了,此番難得回來,多陪陪妻兒吧,詠荷她……多年都未與你有夫妻之實了。”

朱嘉氏不再過問旁的,開始心疼起兒子的辛苦。

至於是否真的痛惜兩說,但要表現出慈母的樣子,收攏兒子的心,讓兒子可以為自己所用。

朱萬宏道:“兒此番回來,不過是奉命檢視爹的病情,如今事已成,就該走了。娘,兒不能侍奉雙親於左右,是兒的不孝,兒在這裡磕頭了!”

說完情真意切表演一番,一直到老太太看似徹底打消疑慮後,朱萬宏方才起身,三步一回頭準備離開。

……

……

朱家前院,熱鬧非凡。

前來恭賀的街坊鄰里很多,因為朱嘉氏有意要彰顯錦衣衛千戶之家的顯赫,即便來京師後日子日益窘迫,但選住的依然是達官顯貴聚集的區域。

聽說朱家有人考中進士,前來恭喜的人多是士紳階層。

再見到身著錦衣衛千戶官服、威風凜凜的朱萬宏,還有他身邊帶來的大批錦衣衛,人們更願意相信朱家現在如日中天。

朱嘉氏重新回到前院時,臉上神色得意非常。

“吾兒,好好為朝廷當差,不要辜負先祖對你的期許,忠君愛國,去吧。”朱嘉氏人前好好表演了一番。

朱萬宏也不辜負老孃高超的演技,直接當眾跪下來給母親磕頭,然後又對著家中後院磕頭,意思是不能盡孝,服侍病父榻前,隨後起身帶著人離開。

出門後,朱萬宏一把就將眼角差不多幹涸的眼淚抹去。

旁邊一個心腹湊近,小聲道:“大人,您這樣……是否太過做作了?”

朱萬宏瞪其一眼:“不做這些能取得這院子的人信任?真當這院子是什麼好地方呢?你行你上!”

心腹搖頭苦笑:“這是您的府上,小的進去,那也名不正言不順啊。”

朱萬宏道:“那就多跟我派出的探子盧墩兒見見,朱家人怎麼都想不到,他們想讓老爺子耳目失靈,卻正好著了我的道,找了個能讀懂唇語、還識字能把訊息寫在手心的人回來伺候老爺子,卻不知他們說的話,都被盧墩兒給遠遠看到告知我……

“嘿,還不如他們以往那樣就找府上的下人給看著,這樣我可沒法跟父親有任何情報上的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