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笑道:“我要用先生的字出去騙人,自己寫就行了,幹嘛要先生親自動筆?”

唐寅想了想,也是,這小子模仿我寫字,早已經超出臨摹的地步,根本就是信手拈來。

“說吧。”

唐寅將宣紙鋪開,準備落筆,他也想知道朱浩到底搞什麼鬼。

朱浩道:“這麼寫……與爾一別數年,甚是掛念……”

唐寅本要落筆,一聽之後皺眉,側頭問道:“這字你寫給誰的?”

朱浩無奈道:“先生問那麼多幹嘛?寫給蘇東主,或是寫給王中丞,都可以,有什麼不妥嗎?”

唐寅顯然不會料到,朱浩準備把這封信交到婁素珍手裡,也就順著朱浩的意思落筆,想的是放長線釣大魚,等你小子把所有想讓我寫的全都寫下來,我看清楚書信的具體內容,再跟你計較。

“對了,我這裡有一首詩,是我寫的,想借你的筆寫下來……”朱浩說著,突然來了一句。

唐寅差點兒想把手裡的毛筆直接放下,你小子果然有陰謀。

“朱浩,你可知這種假託他人之名寫詩,在文壇很忌諱?你小子雖然智計超群,但詩詞尚欠火候……你可不能敗壞我的名聲啊!”

唐寅即便平時對朱浩言聽計從,但還是很珍惜自己詩畫雙絕的才名。

朱浩問道:“那你寫不寫?”

唐寅琢磨了一下,正好試試朱浩的才學如何,撇撇嘴:“說!”

朱浩道:“你直接寫,‘畫虎屠龍嘆舊圖,血書才了鳳眼枯。迄今十丈鄱湖水,流盡當年淚點無’。為兄掛念。好了,就這樣吧。”

朱浩把一整封信內容說完。

唐寅將朱浩念出的詩寫下來後,仔細端詳半天,側頭瞪了朱浩一眼,喝問:“這是你寫的詩?”

“怎麼?有問題嗎?或許先生覺得,我寫詩的風格,跟你某位故人相似?”朱浩笑問。

朱浩所寫,正是婁妃的《西江絕筆》,相傳是婁素珍投水前所書,由明代嘉興舉人工於詩詞的名士徹鑑堂整理。

可信度很高。

朱浩想用唐寅的筆,把這首詩寫出來,若是在關鍵時送到心灰意冷、一心求死的婁素珍面前,婁素珍發現唐寅這個恩師兼好友,能在千里外把自己此時此刻的心境完全寫出來,甚至跟自己的絕筆一般無二,或能讓她惺惺相惜,重燃對生的渴望。

當然這只是最理想狀態下的結果。

唐寅沒好氣地道:“你這詩,倒像是深閨中的婦人所寫,帶有幾分訣別的悽婉……你從哪兒抄來的?”

唐寅根本就沒有往婁素珍身上想,因為此時事情還沒發生,寧王兵鋒正盛,婁素珍不可能寫絕筆,但是有一點……他怎麼都不相信這詩是朱浩所寫,以他在詩詞方面的造詣,自然會發出質疑。

朱浩也認為唐寅有那資格,他自問古文尤其是八股文章並不比唐寅差,但寫詩這東西,很多時候需要靈性,唐寅作為有明一朝數一數二的詩詞大家,他古詩方面的造詣可不是自己能比的。

朱浩道:“就是讓你寫首詩,你問那麼多幹嘛?好了,趕緊把最後‘為兄掛念’這幾個字寫上,多謝你了。”

唐寅拿著筆,停在那兒,寫也不是,不寫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