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密的雨滴在院中的青石板上輕濺,堂中焚著的清香悠悠。

門匾上蒼勁有力的“山外樓”三字被歲月擦成了殘筆,只有李疏鴻木然坐在堂內注視著屋外的細雨。

旁邊清瘦中年人放下毛筆,舉起寫滿字的宣紙吹了吹,回頭道:“賢侄,來畫押吧。”

李疏鴻聞言抬起頭露出下面俊逸卻雙目通紅的臉,“真的沒辦法了嗎?”

“規矩就是規矩,你已應下對方的生死契挑戰,那便不得推脫。明日午時帶上你打造的兵刃來縣衙外擂鼓堂前,你山海樓與他李家誰的兵刃更好,誰便可留在兵器譜上。輸得那一家家主剁掉十根手指,家產全數輸給對方且從此退出江湖。

“除非......”

李疏鴻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抓住縣衙胡師爺的手,“除非什麼?胡叔!救救我!”

見李疏鴻如此作態,胡師爺眼中一抹譏諷稍縱即逝。

他抬手輕捻頜下微微翹起的山羊鬍須,故作沉吟片刻,抬首道:“為今之計,若賢侄肯意思意思嘛......倒也能通融一二。”

李疏鴻一愣,下意識問道:“意思意思是什麼意思?”

胡師爺:“賢侄應當明白是什麼意思。”

李疏鴻拱手粗聲道:“在下才疏學淺一粗人,還望先生明示。”

胡師爺眼珠一轉,朝著東方拱了拱手,“我大周以孝治國,近日明府欲接老太爺來此享享清福,奈何明府兩袖清風,因此住屋不夠。賢侄這祖傳老宅......若賢侄肯忍痛割愛,明府願從中協調山外樓與李家之矛盾。

見李疏鴻默不作聲,他話鋒一轉,“李家所求無外乎兵器譜之虛名,那是賢侄祖上所得,又何必耿耿於懷?當然,明府亦不會虧待賢侄,這宅子市價三千兩銀子,但有價無市,明府願出這個數。”

胡師爺張開五根手指。

李疏鴻挑眉,“五千兩?”

“五百兩。”

李疏鴻眉頭緊鎖雙目赤紅,“但在下這宅子乃是祖上傳下來的,若如此行事......百年之後又有何面目去見歷代先人?”

胡師爺臉上熱情的笑容消退,他一甩手,“那賢侄待若何?”

李疏鴻咬牙道:“得加錢!”

胡師爺一怔,旋即笑道:“一千兩,不能再多了。”

李疏鴻皺眉道:“黃老爺家財萬貫、家丁上百,光是三進的院子都有八座,難道就不能再加點兒?”

胡師爺雖然在笑,但眼中輕蔑已不加掩飾,“那賢侄想要多少?”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李疏鴻完全就是個廢物。這小子不光膽小如鼠,而且見錢眼開懦弱不堪。

早知如此,明府又何必跟李家連手做這一齣戲?

趁著這小子十年未歸直接強佔了宅子跟兵器譜名額就是,這小子十年未歸,回來屁都不敢放一個。

他那早死的老爹倒算是條漢子,可惜家門不幸。

不過若是他爹沒早死,這山外樓也落不到他們手裡。

“在下也不多要。”李疏鴻拱了拱手,“三千兩,若黃老爺不肯,那在下也只能一把火燒掉這祖宅並就此葬身火海了。”

“賢侄莫要衝動!”胡師爺趕忙攔住他,爾後才笑道:“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不過這三千兩著實有些......”

李疏鴻直接掏出打火石,“那在下便與這老宅子同歸於盡!”

“慢!”

見錢眼開的狗東西......胡師爺心中暗罵,但表面上依舊不得不好言相勸,“賢侄,有話慢慢說。只是這三千兩確實太多了。”

“有道理。”李疏鴻想了想,認真道:“那我要四千兩。”

胡師爺大怒,“你怎麼不去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