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姿背對著六營四連的佇列,面向校訓石邊的樹林小道,肩膀偶爾輕微一抽一抽的。

連隊眾人面面相覷。

他們犯了錯誤,手足無措,更不敢開口表達,不知道如何做出作出有效的安慰。

囿於負罪感和勇氣缺失,誰也沒能邁出一步,去面對流眼淚的於姿教官。

“吳遼,吳遼!”

音美學院的男生們,這時候想起吳遼的副連長身份了。

“怎麼辦啊,想想辦法。”

吳遼咧嘴:“還有什麼辦法?教官連罰都不願意罰我們了。”

“這不廢話嗎……如果做俯臥撐,能讓這事兒倒流回去,三百個五百個都能做——”

失望至極。

他們能清晰地感到於姿教官對他們的態度。

一位國旗護衛隊的民兵學姐,榮譽感和覺悟本就高於普通學生的水準,如果不是盡責和熱愛,她也不會主動受累,連著帶隊兩年,認真參與辛苦曬油的軍訓。

“至於麼,我還以為她多硬挺呢,還不是和女的一樣也會哭。”音美學院中還有男生嘴犟。

“閉嘴!”

“滾蛋!”

周圍的男女生一齊呵斥,把那人懟得一噎。

“這不是至不至於的問題。”陳威臉色嚴肅,“是沒有尊重她,也給她惹到麻煩了。”

軍訓第一天,於姿就提起過,濱海師大的國防教育和軍訓,是與市內的海軍基地掛鉤的。剛剛在來視察的軍地雙方領導面前,四連的人把集體榮譽玩成了集體摸魚,作為教官的於姿必然要成為責任的負責人。

“路滿。”

先是三個舍友看向了他,接著是兩個學院其他男生,馬上又有更多的女生也將目光投過來。

這些天來,路滿經常和學院一些學長學姐熟絡往來,新生們看在眼中。

這個時候,大家都很希望更有經驗和定力的人,來當起主心骨。

劉玉麒小聲問:“現在怎麼辦?這麼一直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

見路滿沒有動作,他又補了一句:“你這麼騷,肯定不是一般人…會有辦法的吧……”

路滿:……

他從佇列中走出來,站到於姿教官的身旁。

於姿的眼神定定地望著前方,淚珠在眼眶中蓄滿了,就細緩流下。

兩個人誰也不說話,肩並著肩站了一會兒。

“你來幹什麼,歸隊。”於姿先開口,嗓音有些沙啞。

路滿緩緩搖頭:“我覺得,師姐這時候,有個樹洞傾訴一下,或許會好受點。”

這次沒喊她教官,喊她師姐。

於姿偏頭,瞪他一眼。

路滿目不斜視,假裝瞅著前方的一顆老歪脖子樹,特別好看似的。

片刻後,於姿低落地開口:“是我太失敗了,不僅沒把握好訓練的尺度,也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路滿還是不說話。

千言萬當,不如一默。安慰人的最好辦法不是安慰本身,這種情況下,他當個聽筒,讓對方發洩釋放出來,比起淺嘗輒止的語言勸慰,要有用得多。

“其實我挺喜歡和軍訓新生們打成一片的。”於姿慢慢撥出一口氣,“去年我第一次帶新生,沒有像現在對你們這樣嚴格扮兇。”

“我們幾個女教官,在當年的軍訓學員評議打分中,都獲得了高分。但是事後,有人偷偷告訴我們,新生們只是故意給女教官高分,給男教官們普遍打低分的。”

“更讓我們不舒服的是,給女教官的分數,他們竟然是按照長得好不好看來評議打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