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從玉京來的團隊他也不清楚來頭,只知道他們最少都是中階修行者,最擅長處理這類影響精神的事情,不管是古代力量殘餘還是法陣在起作用,往往都瞞不過他們。

聖祖皇帝的力量顯然超過了九階,超過了這世間的上限,超過了人們的通常認知。

第三天的晚上。

陳舒剛剛吃過晚飯,雖已是仲夏,湖邊的夜還是有些涼,他穿上了一件外套,坐在帳篷外面賞月,安靜思索。

月光如霜,倒映在鏡海中,對面的城市燈火闌珊,城市背後山脈起伏。

這時候的鏡海真的好安靜啊。

同時它也好溫柔,連續的暴雨才剛結束幾天,它原本已被湧進的泥水弄得渾濁不堪,可這才幾天,就又恢復了清澈。

陳舒回身看了一眼半山上的方體。

即使在這般皎潔明亮的月光下,它也依然是黑灰一片,美人山則在月光下顯出了清晰清冷又讓人觸目驚心的模樣。

當年聖皇也是這樣賞著月嗎?

陳舒也把玩著胸前的水晶,高仰著頭。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可惜不身處同一時代,可惜據他所知這個世界沒有誰能活這麼久,否則即便只是想到有一個同鄉人在不知名的地方和自己賞著同一輪明月、沐浴著同一片月光,心裡也多少會有點慰藉吧。

這顆衛星比地球的衛星略大,但也大不了多少——地球的月亮看著有時大有時小,這個世界的月亮看起來最小的時候,大概就和地球不常見的‘超級月亮’差不多大,大的時候就還要稍大一點。

同時月球上的隕坑山脈起伏也不同。

陳舒很早就意識到了,這位老鄉一生都在尋找回家的路。

是啊,疫情時期讓你在外地過個年都那麼惱火。不讓一箇中國人回家,真是天大的折磨。

透過某些文獻記載,陳舒知道聖祖和自己的情況不太一樣。

聖祖是直接攜帶完整記憶穿越到了一個成年人身上,完全就是一個突然來到異鄉無法回家的成年人,於是畢生都在想家。

陳舒不一樣。

他甚至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也許是母胎時就來了,也許是很小很小的時候,記事之前。而他也並不是一開始就擁有前世的完整記憶,而是隨著時間流逝、慢慢長大,一點一點甦醒的。

並且這個過程還不是線性的。

在這個世界,他也有著一個較為完整的成長經歷和深刻的童年記憶。

其實很難說清楚兩個世界的歸屬感在他心裡孰強孰弱,但他仍和聖祖一樣,很想找到回去的路。

也不見得就非要回到地球生活。

在陳舒看來,以前讀過的小說中,那些迫切想要回去的人,多少都有些‘富貴還鄉’的心理。

他顯然是沒有這樣的炫耀心理的。

可也得回去看看吧?

回不回去是一回事,能不能回去又是另一回事,想回而不得的話,念頭不會通達的呀。

夜漸漸深了。

對岸湖邊的彩燈熄了一部分。

陳舒最後看了一眼天空的明月,轉身回到了帳篷裡,陳教授已經睡著了。

他也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