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件事給阿棧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原本能夠獲得幸福、能夠得到光輝未來的人,明明有才能、也是個好人,卻會因為***者所引發的悲劇而直接改變整個未來的詭計。整個幸福島上,像是他一樣的人會有多少?

如果那些傭兵在槍戰剛開始時就被逮捕,那麼這些不幸是否就不會再存在了?

於是,阿棧一直懷著如此固執的觀點。

他的導師也阻止過他。他的導師也跟他解釋過,崇光島就有更先進的技術、他希望自己能夠換個研究方向。

但阿棧也是個鐵腦殼。

他認準死理,就是不願意放棄。他認為,就算崇光島有相關的技術,但他們一定開價很貴——這才是天恩集團不購買的原因。公司都是以利益為主的,如果他能夠研發出來這項技術並且廉價買斷賣給公司,公司就能將其普及,如此一來犯罪就可以得到監控、並被及時阻止。一直等到阿棧畢業以後,加入了天恩集團。

他才漸漸清楚的意識到,他並沒有什麼得天獨厚的才能。

一直沒有人進行這方面的研究,也是有道理的;幸福島沒有采用這項技術,同樣也是有原因的。

若是天恩集團得到了這項技術,他們或許能夠阻止犯罪—但或許他們阻止的將不止是犯罪。

但真正讓阿棧絕了心思的,還是他真正瞭解了崇光島的技術發展到了什麼程度…以及仍然在崇光島存在的犯罪、殺戮、欺詐、還有***者。

為什麼明明知道有監控看著自己還會選擇犯罪?為什麼明知自己一定會付出代價、甚至知道自己的犯罪會被提前阻止,卻仍然會損人不利己?他們就不怕死嗎?就不怕自己的計劃失敗嗎?

阿棧無法理解。

為了讓自己能夠更深入的理解犯罪者的思想,他申請從產品部調入到了執行部。但因為他終究是個較為珍貴的技術人員,所以翠雀當時並沒有把他調去前線、而是讓他留在本部端茶送水。而阿棧就留在這裡,進行他的人類學觀察研究。

他的決定是正確的。

在執行部,阿棧見到了各種各樣的人和事。他逐漸理解了過去自己的幼稚。

但這也意味著,他曾經的夢想是錯誤的。

那麼,他到底要做什麼呢?

阿棧很迷茫。

他原本只是來這裡調研的,但他已經不想回去了。雖然他沒有能夠理直氣壯說出來的夢想,但是無論是群青、翠雀、劣者、樂園鳥…他們各個都是閃著光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在這種團體內工作,就可以治癒他的內心的空虛。

他沒有夢,也沒有路。

但他羨慕著有夢亦有路之人——並願意將自身化為柴薪,獻給比自己的生命更偉大的事業。

曾經的他追隨著翠雀,之後他這樣追隨群青。而如今,他加入了扶濟社靠著自己的能力,力所能及的幫助他人。

但是,隨著群青的失蹤,整個幸福島都逐漸陷入到了混亂之中。執行部是這樣,天恩集團也是,扶濟社亦然。他如今所能做的,就是拼盡全力守住群青所重視的一切。

特別執行部,扶濟社,以及其他。

於是阿棧勉強著什麼也不會的自己,去與樂園鳥主教進行了溝通。

在交流過後,溫柔的樂園鳥小姐給予了她的鼓勵。在她的勉力之下,阿棧極為勉強的頂了上去——然後在第一天,就被堆積著的工作和壓力給擊倒了。

各種各樣的採訪安排、各種需要執行部參與的突發狀況,這些反而只是小事。

因為群青的失蹤而消極怠工的執行部成員,因為不滿群青的失蹤而引發混亂的扶濟社成員,被網路安全部發下來的「散播有害言論」的執行名單,提出各種要求的教會,提出各種要求的董事會,以及在暗中提出另一個要求的個別董事,想要約見他的大小公司高層,對他提出了某種希冀的大人物,以及提出了相反要求的其他大人物…..

無數複雜的立場,像是一幅顏色被反覆覆蓋、融合的油畫。在最後一筆落下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什麼顏色。

而他沒有錯的機會。一次都沒有。

阿棧感覺自己頭都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