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包括馬克在內的一些人,就敏銳的發現了問題所在——

那些人——或者說至少有一部分人,那些作為投資主體的投資者們,他們並非是想要透過扶濟社這個平臺來謀利或是謀取權力。而是打算透過這種方式,直接癱瘓掉扶濟社的日常運營、進而破壞掉扶濟社的基本盤!

他們根本就不需要透過炒「信譽積分」的方式來掙錢,因為他們就看不上這點利益。他們要做的,就是一直砸錢、不斷的砸錢——砸到沒有人會將信譽積分作為任務獎勵給其他人,用利益來破壞掉人們之間「互幫互助」的氛圍。

而這些投資者並非是一家兩家,否則扶濟社早就察覺到不對了。他們是許多人……是在幾個月內,陸陸續續加入到扶濟社裡的那些大人物們。

能夠讓這麼多的「大人物」乖乖服從命令,有秩序又有紀律的進行過量注資那毫無疑問,這肯定是董事會的命令。

擁有幸福島至上權力的那個群體,想要摧毀扶濟社。

他們沒有透過派遣執行部物理抹殺的方式來摧毀,因為他們相信這樣只會堅定扶濟社成員的信念,繼而轉入地下;他們沒有透過造謠抹黑的方式來摧毀,因為他們知道這樣只會幫扶濟社普及知名度、讓更多反對公司的人加入其中;他們也沒有透過抹除扶濟社在網路世界中的存在來摧毀,那隻會讓人們反而清楚的意識到扶濟社的存在,並且讓人們不斷的科普它們的存在。

董事會是發自內心的、無比認真的想要摧毀他們——

所以,他們選擇了最為銳利、最無法阻擋的陽謀。

那就是用金錢去腐化他們。

不是拿錢去買通個別的背叛者,而是買通所有人——給所有人以利益。讓他們如果放棄「不清楚能持續多久」的扶濟社的遊戲規則,就能在已有的社會規則中立刻獲得穩固的利益。

於是,陷入到囚徒困境的反而成為了扶濟社的成員本身。就算他們不賣積分,而是正常使用,他們也無法約束其他那些獲得積分的人轉去賣掉。而當所有人都在做這種事的時候、環境就被破壞了。一個人的堅持變得毫無意義,他們只能無奈的去選擇順從環境。

每個活躍的人都不遵守規則,並且能從中穩定獲得利潤、也絕不會被追責。那麼,那些懷揣夢想與初心的理想者們反而成為了少數人——因為他們在阻撓其他人獲得利益。

哪怕對這份利益並不動心的正直者,也會覺得他們的這種行為不好。如果他們繼續阻撓,就會導致「理想者」的內部分化與鬥爭;可如果他們放棄阻撓,那麼又無法阻止大量的組織底層不斷流失。

只需要持續不斷的資金注入,就能徹底破壞掉這個組織的生機——而能不計利益的付出這一代價的,就只有將扶濟社視為敵人的總公司了。

他們既然都做了這種事,又怎麼會放過羅素他們?

所以,馬克從最開始就意識到了….他們恐怕不是失蹤,而是死了。只是他心中還懷有僥倖,才想要聽聽黛藍小姐是怎麼說的。

而如今,馬克終於死心了。

看著鐵青著臉、陷入沉默中的馬克,舍友無奈的嘆了口氣:「黛藍小姐也沒辦法的,她是首席記者、那說什麼話不得看公司的臉色嗎?」

「...我知道。」

馬克沉默了許久,才低聲說道:「我的憤怒並非是對她的。我也知道她什麼都做不到倒不如說,她已經足夠勇敢了。她做了一個平凡人所能做到的極限——以生命換取真相的覺悟。

「我憤怒的是那三發從演播廳外射進來的子彈……它們擊碎了我最後的僥倖。

「——我憤怒的,是有些人不想給我們活路、也不想給我們一絲希望的這一事實。」